军临天下第13部分阅读

“算了，他们也只是尽他们的责任。要是换作我们，也会如此吧。”，袁士平有些渭然。

这以后曹涣干脆也不再去问那副都尉关于离开的事，就当在休假。反正到时就去吃饭，吃完就回房又继续张大康他们闲侃。仅一天多时间，张大康居然就跟大部分人都混的很是熟络。

次日下午，张大康在房中正说的唾沫横飞时，那个副都尉却走了进来。曹涣等人一众残兵虽然有些不满意，但还是立刻起身行礼，毕竟人家是个将军。

“不必多礼。”，那副都尉的脸上居然浮起了这两天从没有过的笑容，挥手示意众人随意后，那副都尉才向曹涣道：“本将过来，是告诉曹曲长你们的归建时间。你们明天早上离营去鹰回关，第十八军团的余部在雁回城集结。这些天委屈各位了。”

“将军言重了，那卑职等明早出发。那些伤员”，曹涣有些迟疑，毕竟伤势比较重的几人需要静养。

副都尉朗声道：“曹曲长放心，那些伤员就暂时留在此地修养。”

“那就有劳将军费心了。”，曹涣感激地向那副都尉又行了一礼。

“好说，本将还有军务在身，就不多留了。诸位在房中觉得闷的话，可以到外面去走走。”，那副都尉说完便带着几个亲兵出门而去，离开时撤走了监管曹涣他们的那什士兵。

“哦，终于可以出去走走了在房里都快闷死。走，走，出去逛逛。”，张大康发出一声欢呼，首先跑出了房间。

没有人监视，就说明了他们的身份已经获得了信任，所有人的心情有轻松了起来。张抗也不由得笑了一下，向袁士平道：“袁清，和大家一起出去走走。别闷在房中了。”

曹涣也笑着：“走吧，走吧，都出去逛逛。睡了两天再不去走走，今天晚上就睡不着了。”

一群人有说有笑的走出军营，他们得好好把握这难得的空暇。从安北被围之日起，直到逃亡到这里，整整一月的时间里，他们没有一刻不生活在死亡的阴影中。

万分侥幸地逃回这里，本以为可以放下那一直高悬的心，从此远离恐惧。可没想到，一回来就被猜忌，让他们的神经不得不再次绷紧。

现在，才是真正可以松开心弦的时候

第五十八章 重逢

他们也应该好好享受这恬适安详的一刻。因为，他们明天又将开始踏上征途。

他们知道数十万褐勒大军已经云集在鹰回关外，这一回去，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像这样安详平淡的日子在哪天；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下一次再看见这样的日子。

春去秋来，夜阑晨晓，世人已经见惯了这样的辞别与替代，但世人始终难以习惯人间的离别。当袁士平等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带着微微寒意的晨曦中时，强撑着来送行的几个伤兵犹自久久驻目凝望。

由于是轻装简行，那些破旧的铠甲和武器都留在了军营，所以袁士平他们在黄昏时已经出现在鹰回关的身后。

但他们没有进入鹰回关，而是直接进入了鹰回关身后两里多地的那座小石城雁回城。因为那副都尉告诉过他们第十八军团的余部在这里面集合。

修筑雁回城的目的，就是巩固鹰回关的背部，所以雁回城与鹰回关一样，是座标准的军事化城池。

在鹰回关训练那大半年间，袁士平也来过雁回城闲逛。那时进出城的盘查也比较仔细，但肯定没有袁士平他们现在看到的严格。

袁士平他们靠着军牌进入城中，一路走下去都没有看见多少行人，城中也没有往昔的热闹喧哗，仿佛已经是大半个空城一样。但是，缕缕晚烟又分明从一户户人家的屋顶升起。

那些路过的百姓都行色匆匆，主要的街道上也不时有士兵巡逻而过，一种压抑的气氛迎面而来。

袁士平一行就在这沉闷的氛围中进入了军营。军营里却完全是另一副模样，来来去去的士兵不时高声谈笑着从他们身边走过。似乎并没有什么不用的地方。

值日的军官亲自将曹涣他们带到了第十八军团余部的营区，第十八军团的值日军官一听又有士兵回来，立刻就疾步行来。

向那值日的军官道过谢后，才对曹涣他们道：“诸位兄弟辛苦前天听到那边传来你们的消息，我也十分高兴。大家是先休息下，还是先回各自军中。”

这个值日军官也是个曲长，所以曹涣对他道：“还是先回各自军中吧，看看都还有哪些兄弟在。”

那值日军官叹了口气：“也好。唉，我们十八军团加上谢军长的第六军，三万余人，到现在只剩一千一百多人了。”

曹涣闻言，也神色黯然。一行人默默地跟在值日官的后面向前行去。

当袁士平与张抗等人被引领到第六军的营区时，营地里已经站立了一百余人，都尉赵欣亲自出门迎接他们。因为袁士平与张抗都是赵欣的部下。

前天有士兵来通报，说有一群残兵逃了回来，因为里面有他这营的两个什长与十几个士兵，所以前来向他核对身份。

张抗这个什长赵欣是有点印象的，因为在大比武时张抗代表第六军出战过。可袁士平这个名字他却记不清了，好象记得在哪里听过，却又想不起来。

袁士平给赵欣的唯一印象可能就是那次连杀两个褐勒士兵时，被赵欣刚好看见，然后亲自任命袁士平为什长那次。但是，赵欣也只是看了袁士平几眼，并不记得袁士平的名字。

赵欣知道他们都是新兵升上去的什长，因为赵欣认识第五营所有的老兵什曲长。但赵欣还是非常高兴，毕竟这两人都是自己的部下。而且他们两什一共二十二名士兵，他们就带着十五名活着回来，这让赵欣对他们也刮目相看。

虽然赵欣的亲自出迎让袁士平与张抗都感受宠若惊，但当看到院中默然而立的百余士兵后，都不禁涌起了一股悲伤。

他们知道，这一百余名士兵都是和他们一样幸存的同袍。但他们也知道，这一百余人不是第五营的残余士兵，而是整个第六军的残余士兵

仅仅半个月时间，第六军五千余将士就只剩下了眼前的百余人纵然那五千人里没有他们的几个朋友，甚至绝大多数人的名字他们都不知道，但袁士平等人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涌出一股物伤其类的悲戚。

忽然一人从人群里冲了出来，照着袁士平与张抗就砰砰地擂了两拳。

“袁清张抗”

“王秋远”

“王秋远”，看清来人，袁士平与张抗也忍不住惊喜的喊道。

王秋远又拍了拍袁士平的肩膀，才转头向张大康，心情大好的他哈哈笑出声，忍不住开起张大康的玩笑来：“张大康，你也还在。我都以为以后再也听不到你讲评书了。”

这一笑，将空气间的哀愁冲淡了不少。赵欣也笑了起来：“回来就好走，先进去歇歇，等下吃过饭本将再来找你们。大家也都散了吧。”

晚上赵欣又过来找袁士平与张抗闲聊了阵才离去。王秋远却没走，不知道他在哪去搞了一大包花生，拉着袁士平跑去张抗他们的房中聊了一大晚。

袁士平与张抗他们这才知道，是因为副统制张贵诚率先逃跑，才导致军营内的士兵溃逃。但逃回鹰回关的张贵诚后来也被贺桓斩首示众，现在他的脑袋都还悬挂在鹰回关的关墙上。

而坚守安北的重要将领就只有第一军军长宋续，第六军军长谢连江，第四军副军长马英，军法处的于知海这几个人逃了回来，其他的将领就只是几个都尉与副都尉。

统制杨文卿阵亡，副统制被斩，士兵只剩下一千余人，第十八军团已经名存实亡了。所以统领贺桓命十八军团在雁回城休整。并没有将他们编入鹰回关现有的战斗序列。

十来天前，褐勒大军就将营帐扎在了鹰回关前，这几天已经开始攻打鹰回关。据消息说，褐勒军的人数超过了三十万。

支援安北没有成功的陈庭清将大军安全地带了回来，鹰回关的守军也增至十三万，贺桓一直坚守关城，并不出关与赫勒军交战。

第五十九章 事端一

久别重逢，把酒夜话，这无疑是充满温馨的一幕。

在一扇疏窗旁，一束烛光下，此际正有几个再度重逢的人在秉烛夜谈。但这一刻，虽然温情，却并不温馨。那透进疏窗的轻寒薄雾，犹若一丝淡淡的忧伤在夜色间缓缓漂浮。

袁士平、张抗与王秋远仅仅半月未见，但他们此刻再次同席而坐时，却不禁生出恍若隔世之感。从演武场初见聊到安北苦战，从安北苦战聊到溃逃之路，从溃逃之路聊到现在的鹰回关战事，有喜悦，有叹息，有感慨，也有沧桑。

烛续几度，夜更深沉，当倦意困扰，几人入睡时，已将近黎明。

袁士平与王秋远都没有回各自的营房，一起在张抗他们营房中挤了一晚。当他们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经过一夜的倾吐，几人的心境都平和了许多。

随便往脸上抹了几把冷水，王秋远便提议出去吃饭，说是为了庆祝大家重逢。张大康闻言贼兮兮地问：“王秋远，你请啊我们可是刚回来，身上没钱”

王秋远哈哈一笑：“好，我请大家快点，走。”

几人说笑着向外行去，还没走出几步，便听见有人在喊袁士平。循声望去，却是曹涣带着几个人迎面而来。

“袁清，张抗，中午一起出去吃饭怎么样，王泾我也叫来了。”，曹涣走来问。

“行啊我们也是准备出去吃。这是曹涣曲长，这次就是他领着我们退回来的。”，袁士平先给王秋远介绍完，这才向曹涣道：“曹曲长，这位是王秋远。”

“袁清你就别捧我了。说实话，应该我们这些人谢谢你和张抗才对。要不是你们先停下来集合溃兵，重创了那些追击我们的褐勒骑兵，我们谁也没那个命逃回来。”，曹涣笑着说完，才又指着旁边的几人：“许胤，刘并。这是王泾，和我们一起逃回来的，袁清他们认识。”

张抗在一边笑道：“大家都别客套了，先去找个地方坐下来再说吧。说起来，个多月都没喝过酒了。”

“对走走，边走边聊。”，曹涣说完便带着一行八人出门而去，在城中找了个酒楼。几人中职位最高的就是曹涣这个曲长，所以大家每月的饷银都并不高，就在一楼随便找了个位置，并没有上二楼去。

看见刚落座便喊上酒的曹涣，袁士平叫小二先等等，然后有些犹豫的道：“曹曲长，现在喝酒不好吧。战时酗酒，被军法处的士兵抓到就麻烦了。”

“没事。安北余部现在还没有整合，怎么安顿都还不知道。贺统领也暂时还没把安北军余部纳入战斗序列。所以我们喝点酒不怕，只要别喝醉闹事就行。”，曹涣显得毫不在意，说完对立在身边的店小二道：“小二，上酒。”

许胤也笑道：“别担心，我们现在没有任务在身，少喝点不碍事。”

一见他们都这样说，袁士平也不再坚持，陪着他们一起边喝边聊，话间难免又提到苦战安北的时候。

“老许，老刘，你们别看这两小子参军还没到一年，但都非常不错。”，曹涣喝的有些多，似乎有了一点醉意，音量也逐渐提高，指着袁士平他们对其他几人大声道：“就拿那次撤退来说，他们不但把溃兵集结起来击退了褐勒骑兵，而且这小子还在徒步的情况下亲自斩杀两个褐勒骑兵夺了一匹战马。”

张抗与王泾、张大康那天在场，对这事当然不奇怪。但王秋远与刘并、许胤就不同了，忽然齐刷刷地转头望向袁士平，眼神里充满了惊讶与难以置信。看着长的白白净净，一副书生样的袁士平，他们很难相信曹涣的话没有夸大其辞。

要知道，想要重新聚集正在逃跑的溃兵，没有相当的威望几乎不可能做到，袁士平这个参军不到一年的新兵，又没有后台，能有多少威望更不要说徒步斩杀骑兵夺得战马，这需要个人的勇武非常出众才可能办的到

最少王秋远就知道他自己做不到徒步斩杀两名骑兵还夺得战马，而王秋远也相信，在坐的八人中没有一人能是他的敌手。

去年在鹰回关的大比武中，王秋远能从十万榆风军选出的高手中闯进搏击与器械的前十名，他的个人勇武就不须多说。那次张抗也参赛了，但是一场未胜，而袁士平那时连参赛资格都没有获得。仅仅一年时间，就能变得这样厉害

所以王秋远最是震惊，他盯着袁士平猛看了几眼，才惊异地道：“袁清，看不出来啊原来你一直深藏不露”

袁士平只有苦笑。他结集了溃兵是事实，他斩杀了两名骑兵也是事实。但是袁士平知道，要不是有一位弓箭手帮助了他，他在斩杀掉第一名骑兵后就被马踏死了，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夺得战马，更没机会去从背后砍到另一个褐勒骑兵。

所以说曹涣的话虽然也不算错，但的确容易让人误解，以为是袁士平一己之力就做到的。袁士平觉得有必要解释下，但他正要开口时，旁边却传来了几声讥笑。

“哟，听见没有我们居然遇到了徒步斩杀两名褐勒骑兵的猛将，真是三生有幸啊”

“是哈你们说，是这个杀骑兵抢战马的猛将厉害呢，还是我们榆风军第一高手许信之厉害啊。”

“许将军虽然厉害，但我看也不是这位猛将的对手”

“有这样厉害的猛将，安北城居然连半月时间都没守住，就被褐勒人攻破了。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这些阴阳怪气的声音充满了戏谑与不屑，袁士平的脸色一变，眼睛紧紧地盯着握在手中的酒杯，将刚到口边的解释也吞回肚中。长长地出了口气，他的脸色随即恢复如初，才转头望了过去。

袁士平能忍下来，但不代表其他人也能忍下来，张抗、王秋远等人都猛地掉头望向声音的来处。

第六十章 事端二

这已经是明显的嘲弄，虽然明着讽刺袁士平，但也影射了整个安北军。自己等人困守孤城，拼死奋战半月，三万余安北军将士目前知道的生还人数仅一千出头现在居然还被人借故嘲讽，所以张抗等人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砰”，一声巨响，曹涣将手中的酒杯狠狠地搁在桌上。本就略有醉意的他霍然而起，瞪眼怒喝道：“哪个王八羔子说的，有种就站出来”

又是一声巨响，有人将茶杯摔在了地上。不远处的一桌人也全部站了起来，其中一人笑嘻嘻的回答：“就是老子说的，你想怎样。”

袁士平并不想因为这事和人起争执，况且他也不认为他就是所谓的猛将。所以他只是看了那人一眼，便拉着曹涣坐下道：“曹曲长，算了。我们劫后余生，正是值得庆幸的事，别为了点小事影响大家的兴致。”

曹涣没有坐下，还是站着狠狠地盯着那几个人。他看得出那几个人也是士兵，脸上的神色不再激动，但声音却阴沉沉地道：“我要你向安北军道歉。”

“安北军嘿嘿，现在还有安北军吗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你们本来就连半月都没守住城破军败了，现在还有脸在这吹牛。老子就是看你们不顺眼，你能将老子怎么样”，那个士兵不屑的撇了撇嘴，身边的其他几人也发出一阵轰笑。

现在正是快要吃午饭的时候，所以尽管受到战争的影响，酒楼的生意不如平时那么好，但此时也还是有一些顾客。一见两边的人开始对峙，均纷纷看起热闹来，有好事者甚至开始吹口哨，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那酒楼老板就没这样好心情了，他额上已经开始冒出细汗，这样的情景他见过了不少次。这些来吃饭却闹事的人大多都是城内守军或者鹰回关来的士兵，仗着酒意大打出手的事情已经屡见不鲜。

让他郁闷的是，就是这些士兵每次在打架时都有人在门外给他们放哨。只要城中衙役或者军法处的人来了，这些该死的士兵撒腿就跑，留下一地被掀翻的桌椅和被打碎的盘碟。甚至连他们的饭钱也没给就跑光了

但最让他郁闷的事，就是明明知道这些士兵的长相，却还偏偏要说没看清楚，不能告诉前来询问的那些衙役和军法处的士兵。不然这些兵痞肯定前来报复。幸好他也有一点人际关系，那些闹事的兵痞在事后大都会接到上面的命令，悄悄地送上些赔偿。

在雁回城开了这样多年的酒楼，酒楼老板的眼睛自然比较毒辣，哪些人是士兵他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他不敢自己去劝架，一边支使着店小二前去劝架，一边祈祷着千万不要打起来。

但他还是失望了，店小二刚走出几br ></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