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子间女人

格子间女人第12部分阅读

印出来。

田军默默看了两遍,然后客气地说:“这些信息,最感兴趣的,应该是市场部。这样吧,我和市场部廖总打声招呼,请他们派代表出席,你看行吗”

口气虽然委婉,表达的意思却很坚决,业务部在前期不会介入。

谭斌有点失望,心里暗自揣度一会儿,觉得市场部廖总也是招标组副组长,如果能有副经理一级的人出面,勉强也压得住场面。

而招标刚进入状态,逼得太紧,容易适得其反,反而招人反感。

她趁机鸣金收兵,忙不迭道谢。

那天晚上,她照例支着电脑继续加班,十点左右,收到一个奇怪的电话。

电话接通,信号非常不好,时断时续,只听到一个人呜啦呜啦地大声喊话,她却听不懂一个字。

以为有人恶作剧,她耐着性子问:“你是谁请说中国话好吗”

那边顿时安静下来,过一会儿,扑哒一声挂了电话。

谭斌摇头,把手机扔到一边,接着写她的报告。

写着写着,不知心里哪根弦颤动一下,她的手突然有点发抖。

从手机里调出刚才的号码,三秒钟后,网上查询的结果分明是:卡号归属地,甘肃甘南,神州行卡。

第 45 章

谭斌手指冰凉,几乎捏不住手机。她拨回去,回铃音一遍遍回响,却没有人接。

再拨几次,对方关机了。

谭斌无计可施,一时间紧张得浑身哆嗦。

那号码既然是神州行,街头随处就可以买到,不需要任何证件,自然不能依靠它找到机主信息。

咬牙坐了一会儿,她翻出钱包,里面有张卡片,是上回甘肃省公安厅两个警察留下的联系方式。

这一次很顺利,只一声回铃,电话就通了,听声音是那个老警察。

他抄下号码,告诉谭斌保持手机和其他通讯方式二十四小时畅通,对方很可能再打回来。现在首先要确认的,是打电话的人的确和沈培有关。

谭斌问:“可是他们说话我听不懂,该怎么对话”

“听你的描述,很可能是当地藏民,他们很多不会说汉话,可听得懂。我们会申请监听和翻译,但人员设备到位,法定程序批准,都需要时间。你听着,再有类似的电话,用缓慢清楚的普通话告诉他,继续保持联系,并让他们提供沈培活着的证明。”

谭斌楞一下,忽然反应过来,“您怀疑是绑架”

“不一定,如果绑架,他们很有可能去找沈培的父母。”

当晚谭斌把客厅的市话挪进卧室,手机铃声调至最大,生怕错过再次来电。

但整晚手机都没有再响起。

第二天一早尝试着拨过去,那个号倒是开机了,依然如故,无人接听。

听筒里一声接一声的回铃音,让谭斌几乎有砸东西的冲动,觉得自己再次接近崩溃边缘。

稍晚谭斌通知黄槿,请她把新情况转告沈培的父母。

上午十点的时候,兰州传来消息,谭斌提供的号码,果然是甘南自治州的神州行号段,持机人位于碌曲阿不去乎附近。

老警察又告诉谭斌,从后天开始,她的手机和市话,沈培父母的电话,都将被公安局监听。

虽然监听不会涉及业务往来的通话,她还是按照规定,向1e anar 和hr做了通报。

刘树凡只觉她最近郁郁寡欢,这时候才知道出了什么事。

“cherie,你这段时间辛苦了,休几天年假吧。”他建议。

谭斌垂下头,“后天就是技术交流。”

“没关系,利维可以帮你,boen也在北京。市场部廖总那边,我和他打个招呼。”

谭斌想一想,不再坚持,同意了。

她现在的样子,虽然外表看不出异常,可在神思恍惚的状态下继续工作,说不定会捅出大娄子。

面对乔利维,她只说家里有私事要处理,交接完工作,便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乔利维却探过身,神秘地说:“cherie你知道吗本月sa1es的revie etg,李先生也来参加。”

谭斌霍地抬起头,这才是爆炸性的消息。

李海洋,三个月来几乎被销售队伍遗忘的ceo,居然又在人们的视线中出现。

谭斌一向认为反常即为妖,预示着将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看她一脸大惑不解,乔利维轻轻给出答案:“欧洲那边的anization 调整完毕,现在轮到各个region,他恐怕要趁机上位了。”

谭斌现出诧异的神色来。

乔利维笑一笑,“现在看,ray 和tony他们,真是六月飞雪,走得比窦娥还冤。”

谭斌一时间震惊过度,几乎不能言语。

升职以后她的眼界骤然放宽,终日在这些人精间辗转,看清了更多曾经模糊不明的细节。

刘树凡在p1数年经营,前任ceo离任时,他几乎把所有重要的部门,都换上自己的人。

李海洋初来乍到,一直想插手几块重要的业务。无奈对方关防严密,几乎水泼不进,直至他在程睿敏身上找到突破点。

其他部门的人提到程睿敏,言辞间便没有那么客气。据他们说,程睿敏和刘树凡长期不和,在公司中高层已是公开的秘密,去年下半年开始,因长期发展战略上的分歧,两人关系更加恶化。

而程睿敏最后被迫离开公司,明显是因为急于求成,以至于错误地判断形势,高估了李海洋,也低估了刘树凡。

于是某个关口李海洋果断弃卒,刘树凡则阵前挥泪斩马谡,程睿敏就成为牺牲品。

其后以余永麟等人的离职做为代价,促成了暂时的平静,但李、刘两人的较量一刻未曾停止过。

此刻新一轮的权力角逐即将上场,平衡被打破,又会出现新的动荡和混乱。

谭斌天性里没有任何赌徒的成分,喜欢稳扎稳打。形势未明朗化之前,她能做的,只有继续规矩做人,握紧客户和销售数字两个重要资源。

坐在出租车里,她暗自叹口气。

想起几次见面,程睿敏神色间的疲倦如影相随,显然他离开p1后的日子,并不好过。

她拿出手机,犹豫一会儿,终于按下他的号码。

“您好”程睿敏的声音非常低。

“我是谭斌,一直也没过去看看你,实在抱歉。”谭斌小心斟酌着措词,“背上的伤,好点了吗”

“已经没事了,谢谢你。”程睿敏的声音大了点,但还是有气无力。

“你怎么了生病了”谭斌起了疑心。

他在那边轻轻笑起来,“不是,刚从荷兰回来,正倒时差呢。”

“哦,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

“没关系,反正醒了。小谭,你那边怎么样”

“嗯,还在等消息。”听他声音沙哑,谭斌不忍多说,“你赶紧休息,回头再聊,我先挂了。”

她把手机从耳边移开,没有听到手机里传来的最后一句话,一个女人的声音说:“程先生,您身上带着心电监测仪,不能使用手机。”

谭斌申请了四天年假,可几天来她过得并不安静,

日常工作中的千头万绪,三个小时的交接并不能交代一切,还是有电话和邮件不停地马蚤扰。

不过警方的行动还算迅速。首先根据手机的位置定位,将持机人锁定在方圆十几公里的范围内,一天后居然找到了机主。

但传讯结果让人大失所望。

机主只是阿不去乎附近的一户普通牧民,那张神州行卡是他的一项副业,作为流动的公用电话,服务对象是秋季迁徙期路经此地,偶有通信需要的草原牧民。

警方调出通话记录,发现这个号码果真只有打出的电话,少有被叫记录。

据机主回忆,那天晚上确实有一个男人找来,打了一个电话就匆匆离开。他之所以对这个男人还有印象,是那男人拿着一张旧报纸,上面有一个手写的电话号码,字迹歪歪扭扭,潦草而敷衍,仿佛是蘸着酱油匆匆写就。

而第二天一早,这个男人,包括他的家眷、牛车和羊群,都离开了阿不去乎的地面,沿着草原继续向南迁移。

警察取出两个毒贩的照片让他辨认,他摇头,再换沈培的照片,他还是摇头,坚持说没有见过这个人。

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在这里中断了。

谭斌接到黄槿的电话,听说警方有新进展,立刻放下一切,十万火急赶过去。

但她没有想到,等来的竟是这样令人失望的消息。

她伏下身,双手掩着脸,忽然间悲从中来,再也不想再抬头,全身的力气都似消失殆尽。

黄槿轻轻碰碰她,附耳道:“师母已经不行了,你千万可得撑住。”

这是谭斌第一次见到沈培的母亲。清雅秀丽,远远看过去年轻得令人吃惊,走近了,才能从眼角额头看出年纪。沈培的眉眼明显来自她的遗传,但并未得尽神韵。

此刻她靠在椅背上,双眼红肿,眼神呆滞,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

谭斌深呼吸,换上一个微笑,走过去蹲在她的身前。

“阿姨,您别难过。我觉得是好消息。”

她微微抬起睫毛,看谭斌一眼。目光毫无焦点。

“您想想,这至少说明一件事,沈培他还好好活着,而且在设法跟我们联系,关键是没有落在逃犯手里”

她声音控制不住地哽咽,终于说不下去,背转身。

黄槿送她出门,疑惑地问:“谭斌,真象你说的”

谭斌不语,望着天空,半天叹口气,“我不知道,也许他吉人自有天相。”

后来的几天,在谭斌的记忆里拥挤而混乱。

不大的两居室里,又挤进来三个人,两个负责监听的便衣警察,一个民族学院的藏族学生。

他们在客厅里边执行任务边聊天看电视,谭斌一个人闷在书房上网、收发邮件,困了就乱七八糟裹在床上睡一觉。

环境的杂乱,反而减轻了她心头的压力,那几个夜晚不再有梦。

好在这一次,并没有让人们等太久。

手机的铃声,在清晨六点左右响起,扰人酣梦,愈发惊心。

o941,甘南地区的长途区号。

谭斌直接从床上跳起来,光着脚跑进客厅。

一切就绪,她手指哆嗦着按下接听键。

依然是她听不懂的方言,但其中分明夹杂着一个熟悉的名字,虽然发音不准,却足够辨认。

沈培

沈培

谭斌求援的目光投向那个藏族学生。

他上前,用藏语对话几句之后,诧异地抬起头问:“斌斌是谁”

谭斌的心脏剧烈狂跳:“是我”

藏族学生说:“奇怪,他说他是xx寺的喇嘛,有人要和一个叫斌斌的说话。”

谭斌扑过去,膝盖重重撞在茶几上,顿时疼痛钻心。

她什么也顾不上,几乎是爬过去对着话筒,双手簌簌发抖, “小培,是你吗我是斌斌喂,小培,求你,你说话呀”

人们紧张地等待着,电话里却静默一片,只有电流声咝咝地响。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终于传过来,微弱嘶哑,但谭斌还是听出了那个熟悉的称呼:“斌斌”

第 46 章

这一声久侯不至的呼唤,让谭斌闭上眼睛,眼泪如泉水般涌出,“是我小培你在哪儿”

“斌斌”

“我在我在这儿”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一脸。

电话里却又没了声音,只余一片沉寂。

“小培”

听筒中传来一片背景噪声,接着有人大声说话,是藏语。

“快回话” 一个警察焦急地催那藏族学生开口。

另一个立刻站起身,走到别的房间向局里汇报。

谭斌跌坐在地毯上,呆呆地看着他们忙碌,耳畔嗡嗡做响。

过半晌她终于反应过来,伸手去抢电话:“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不让沈培说话”

那警察正在纸上边写问题边让学生照章发问,皱着眉头向同伴使个眼色。

另一个警察几乎是半拖半抱将谭斌带离客厅。

“丫头,”他不停地埋怨,“你平时瞅着挺聪明的,怎么这会儿反而犯浑电话那头到底是什么人,咱还不能确认”

谭斌埋着头不出声。

“甭数落她了。”同伴探进头,“我们赶紧回局里。”

“完事了”

“啊,总算可以交差,回头通知兰州那边,把人领回来就齐活儿了。”

他伸个懒腰,对谭斌笑笑,“你把心放在肚子里,今晚睡个踏实觉。”

“他人在哪儿到底出什么事”

“细节暂时不能告诉你,我们有纪律”

“我不想听这个”谭斌相当无礼地打断他,“什么时候可以让家属见面”

“我保证,不会太久。他只是受了伤, 被人救起,已经没事了,你放心。” 警察解释,并没有生气。几天来眼看着这女孩寝食难安,神色凄苦,由不得人心生恻隐。

翌日傍晚,就从兰州传来消息,在玛曲附近的一座藏教寺庙中,终于找到了沈培。

根据寺中僧人提供的线索,州公安局又迅速找到几天前打电话的那个牧民。

事情的经过很快明晰。

原来那牧民按照传统习惯,秋季举家南迁,途径广河县,在草窠中发现奄奄一息的沈培。

当时的沈培遍体鳞伤,身上除了撕烂的内衣裤,几乎寸缕皆无,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也没有任何证件可以证明他的身份。

即使在昏迷之中,隐约听到人声,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睁开眼睛,拼命挣扎着爬向路边的牛车,张口求救:“救命”

但他的声音太过微弱,爬到一半已耗尽力气,再次陷入深度昏迷。幸亏被牧民的妻子发觉,见他还有一口气在,面相上看又不象坏人,于是带上他继续迁移。

沈培伤势严重,又没有好的消炎和外伤药,一路上他高烧不退,人事不省。偶而也有清醒的时候,可双方语言不通,他不知道身在何处,也不知道怎么和外界联系。

直到碌曲县,遇到一个略通汉语的喇嘛,神智模糊的沈培一直喃喃念着一个人的名字,在喇嘛的追问下吐出一个模糊的电话号码。

这就是谭斌接到奇怪电话的由来。

随后经过这名喇嘛的指点,牧民把沈培送到玛曲的xx寺,请僧人收留救治。

寺中的僧人有不少修行甚深的藏医,那些神秘的藏药,在沈培身上却不甚见效,他的情况时好时坏,僧人们以为他熬不过去,准备放弃,他却在某个清晨奇迹般退了烧,神智逐渐恢复清明。

警察找到沈培,送进兰州人民医院的时候,他已无大碍,可以自己下床扶着墙慢慢走路。

医院的检查结果,证实他曾受过严重伤害,幸运的是均系外伤,且愈合趋势良好,不会留下太多后遗症。

其实警方急于想知道的,是那两个毒贩的下落,但沈培非常不配合,警察软硬兼施,他死活就是不肯开口说话。

僵持了几天,看在沈培父亲的面子上,无可奈何的警方只好先送他回京。

没有人知道离队后的沈培,到底遭遇过什么。从暴雨时离开同伴迷路,到牧民救命,这之间的一段时间,竟是一片空白。

两天后的北京首都机场,谭斌和沈培的父母,沉默而不安地等待着兰州至北京的航班。

三个人都很紧张,尤其是沈培的母亲。

毫无血色的面孔和嘴唇,把一个母亲的担心和忧虑,完全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下。

沈培的父亲鬓角已经灰白,比他母亲至少大十几岁。看得出来,他对妻子呵护备至,一直轻按着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谭斌同样恐惧,脑子里杂乱无章,下意识啃着大拇指。

仿佛是考验人的耐性,晚点一个半小时后,兰州至北京的航班终于降落。

一拨一拨的旅客走尽,才看到两个曾有一面之缘的甘肃警察,用轮椅推着一个人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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