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的味道,同来自异国他乡的尘雾一起飘荡在那充满水气、焦草和饭馆的熏肉气味
的空气中。
还要再等二十四个小时,芳妮要到礼拜天才来与他会合。他本应在家人身边度
过这他们约定的日期前的第三天,本应陪伴那些将许久不能见面,或许再也见不到
的亲人们。但是就在他刚刚回到城堡的那天晚上,他的父亲已知道了他解除了婚约
并且猜到了其中的缘由,他暴跳如雷,咆哮着咒骂他。
看着血脉相连的亲人怒目相向我们不禁对自己、对内心深处最脆弱的情感产生
了疑问,无法遏制的暴怒将如此根深蒂固的血缘情感撕得粉碎,就像是中国海的台
风,就连最勇敢的水手也颤抖不已,谈起来为之色变:“别谈这个”
他永远不会谈起,也一辈子都忘不了发生在城堡平台上那可怕的一幕,他幸福
的童年就是在那里度过的,天尽头依然恬静幽丽,然而环绕城堡的那些松树、番石
榴树和柏树却在父亲的咒骂声中挤挤挨挨,瑟瑟发抖。他将永远看见这位身材高大
的老人,他的脸抽搐着,抖动着,带着仇恨的嘴,大踏步冲到他面前,眼神中流露
出仇恨,说着人们永远不能宽恕的话,把他逐出家门,令他无地自容:“滚吧,带
着你的婊子滚得远远的,我们只当你死了”孪生小姐妹哭泣着,跪着爬到门
口,替她们的长兄求情。狄沃娜脸色惨白,不看他一眼,不向他说一句祝福的话,
楼上的玻璃窗后面露出了病人温柔焦虑的脸,她想知道为什么会大吵大闹,为什么
她的让走得那样急,连吻都不吻她一下。
在去阿维尼翁的路上,想到不曾吻他的母亲,他又半路折了回来,他把塞沙利
和马车扔在下村,像贼一样,从葡萄园中的小路钻进城堡。夜一片漆黑;他的脚不
时被葡萄藤的枯枝缠住,结果他自己竟不知走到那儿去了,在黑暗中寻找家的方向,
对自己的家他已经陌生了。最后那抹着石灰的白墙隐约的影子为他指明了方向。但
房屋大门紧闭,所有窗户都沉默。敲门叫人他不敢,害怕父亲会听见。他绕着
房子转了又转,希望能找到一扇没有闩紧的百叶窗爬进去。但像每天晚上一样,狄
沃娜提着灯笼已在临睡前巡视过每扇窗户。他对着母亲的房间凝视了许久,深情地
向同样不肯接纳他的儿时的安乐窝祝福告别,带着永远的遗憾绝望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