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之春》(NP穿越)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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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原的快。

只是他的腿,在阴天下雨的时候,会隐隐作痛,走起路来,会有一点瘸。那一刀,太狠,太毒,伤了筋脉,没有好药及时治疗。而我,连个赤脚医生都不能算。

如花的伤好了以后,日子更加好过了起来。

搭了棚子避风避雨,还做了好多日用的工具。

那片菜地,是如花在林子里辟出来的。撒了种子,长出了绿油油的青菜。再过些时,就可以吃了。他说这样,我就不用每天辛苦的到处去挖野菜。

他还说不如再开一片地,将我日常会用到的一些草药都移植过来。

他的功力也恢复了一些,只是不论如何勤练,也不再如以前那样。如花倒也豁达,说能保命已经算是走运。

而我,收获似乎更多一些。

以前没了武功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现在仍旧没有武功,却变得结实灵活。

可以飞快的爬到一棵参天大树上去采果子,可以轻松的背着一大桶水来来回回走十几里路,也学会了如何狩猎小动物和识别简单的药草,甚至上次用匕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干掉了一只碗口粗的蟒蛇。

不能改变环境,就要学会适应环境。

幸好,我们的适应能力都很强。

应该很庆幸才对,因为我们都没有死掉。

人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前年。我们不是祸害,但我们活了下来。

而且天香散的毒也没有发作。想来是一早就被青竹解了。只是他一天不醒来,我就一天不会知道他是怎么帮我解毒的。

其实,生死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

看开了,看淡了,也看明白了。

那一天,明明时间才过了一夜,可是,却好像把这一生都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和可能会有的痛楚都经历了。

“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在乎再死一次。”我记得自己当时这样说。

“不要让他污染了我的衣衫。”我记得青竹当时这样说。

所以我们跳了下去。

从静园那座高高的悬崖上。

风声象雷声一样轰鸣,尖厉,似乎不是耳朵听到的声音,而是从全身每个毛孔里钻进来的剧浪。

以前幻想过下坠时凌空御风的感觉,原来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

“飞飞,抱紧我。”他说。

坠落的时候,我忽然想通了许多事情,包括钱财,包括生老,包括病死,包括以前一直都看不开的东西。

我只是个普通人,却遇到不普通的境遇。来到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遇到这些全然不曾想过会发生的事情。

也许就这样也好,生命走到终结,摆脱了一切,不用再去理会那些纠缠。

最后的几秒钟,真气从四肢百骸汇了进来,形成一个巨大的屏障,将我牢牢地护在中央。

“飞飞,要活着。”这是他最后一句话。

那样的伤却只吃了一颗琼酿续命丹,剩下两粒全都给了我,而如今又将自己最后的内力也输送给我。

青竹,耗尽所有的温暖和力量,保护着我。

飞飞,抱紧我。

我一直记得这句话。

所以我不会放开你的手。

飞飞,要活着。

所以我不能死。

拼了命也要活下去。

孤岛求生

醒过来,头沉甸甸的。

一动也不能动,像是失去了四肢,又像是身上有万钧的巨石压过。

身上的零件没有一处听使唤。

有一时的恍惚,想我到底是在做梦还是清醒,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慢慢的,痛楚的感觉由远而近,逐渐清晰起来。

浑身上下无处不痛,头臂手脚腿胸背……像是被撕得零零碎碎的一个破败的人偶,每块骨肉都各自叫嚣,挣扎。它们发出的疼痛争先恐后抢占我的反应中枢,然后彼此毫不妥协地纠结在一起,让我的神经绞带。

然后,钝痛逐渐变为锐痛,象是有刀子在划割着身体。划开皮肉,划开筋骨,划得血肉模糊,再浇上冷冷的盐水。不是热辣辣的痛,是冷森森的,一直侵到骨子里去……

疼痛如钢丝卷住我的喉咙,在我几乎要发出凄凉仓惶的痛楚呻吟的时候。

然后又昏了过去。

…………

被风再次吹醒过来。

视线落在垂萎的耷拉在我颈旁的一只苍白美丽的手上。心头一颤。

移动了一下视线,发现身上的确伏着一个人,是青竹。

混沌的意识逐渐明晰,知道自己并没有死,而是躺在一块沙滩上,脚还不停地被水冲刷着。

试着动了一下,像是扯到了最痛的那根神经,整个人都战栗起来。大口的喘着气。

又躺了一会。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青竹向上翻开,冷汗一阵阵冒出来,骨头格格的作响,似乎无法负荷就要寸寸断裂的一般痛。

终于将他放平在地上,自己慢慢撑了起来。

“青竹……”我声音沙哑的叫着。

他的面容平静却毫无生气。他的身体是冰冷的,没有一处稍稍暖和点的地方。

我手忙脚乱的在鼻端试了一下,还好,有微弱的鼻息。

拼命的做人工呼吸,水挤压了出来,可人却始终没醒。

敲打,叫喊,使出浑身解数,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颓废的坐在那里。衣服破碎不堪,身子疲倦而苍白。

然后发现,不远处的沙滩上,躺着另外一具身体。

认出来是如花。

同样的急救方法,如花咳醒过来。

他的内伤很重,腿部还插着一把匕首,一直没入底端,只留了刀把在外头。伤口因为浸泡太久已经化脓。

他是被打落悬崖的。

这样看起来,情况最好的那个人,是我。

挣扎着将青竹拖到了树荫底下,又将如花扶了过去。

三个人,如同被捞到岸上的鱼,煎熬着,残喘着。

死了算了,死了就不用再受这些折磨。闭上眼睛这样想。

可睁开眼睛,看看树下靠着重伤在身和地上躺着生死未卜的两人,我告诉自己,不能放弃,为了他们,我必须好好活着!

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也从来没有这么坚定过。

从棚里出来,如花已经搭好了架子。抬头看见我,他指了指身边的一个罐子说:“我已经将一半的野果野菜榨成汁了。”

我端了起来,笑笑:“好。哦,你记得把鱼肚里塞上辣椒。”

“知道啦!每次都说,还怕我忘记么?”

“嘿嘿,”我吐吐舌头,“不是啦,是我自己记性不太好。”

记得最开始的时候,找来野果子,捣碎了炸成汁给青竹喂进口中,可是他喉头一动不动根本不能吞咽。淡黄的果子的汁液沿着他的下巴流下来,渍脏了他的脖颈。

想他那么爱干净,慌得去擦,然后意识到如今他根本不会察觉,心一痛,眼泪就不争气的流出来。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捱过那样痛苦的一天的。

流着泪,不停的喂,汁液不停的流出来;擦干净再喂,还是一样的结果;而他的呼吸却越来越弱……

后来我再也忍不住大声的哭了出来,紧紧的抱着他,说:“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我要救你,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你说过,要我好好活着,可是,如果没有你,我活不下去……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怎么样才能救你……你醒过来,醒来告诉我呀……”

哭完了,哭累了,还是要面对现实。

擦干眼泪,把他贴紧抱住,揉搓着他那冰冷的身体,拼命的想要那具身体能够恢复一点点体温。

青竹,青竹,你能听到我讲话么?你不能死,你要活着!我要你活着!青竹,青竹,青竹……我在他耳边不断的重复。

后来重新又含着果汁喂进他的嘴里。

这一次,依然流出来不少,但是,他毕竟咽下了一些!真的咽下了一些!

我抱着他高兴的哭出声来。

青竹,你听到我讲话了是吗?你听到了是吗?

我将他抱紧一些,再紧一些,生怕这仅有的一线希望在眼前消失掉。

此刻的心情无法用言语表达!悲伤,难过,痛苦,喜悦,激动,期待……若是旁人看见,肯定会认为这个蓬头垢面又哭又笑自言自语的人是个十足的疯子。

就这样,养成了习惯。每次给青竹喂东西之前,都会在他耳边说说话。

开始是要他好好活着;到后来是希望他睁开眼;现在,则是会给他讲每日发生的一些琐事。比如今天那片菜地里新开了几朵花;比如林子里那只母兔又生了一窝,小家伙个个都很可爱;比如如花抓了一条金光闪闪的鱼,好漂亮,我们舍不得吃,又放回了海里……

每天都会跟他唠叨些事情,我想这样,他才不会觉得寂寞。而且,他一定能听到我在说什么,只是太累了,所以不愿睁开眼睛。等有一天他睡饱了,一定会醒过来……

如今我喂他吃东西也非常的熟练了,一口下去,不多不少,缓缓慢慢,配合着他吞咽的速度,一点都不会再溢出来。

喂完后,帮他擦洗干净身子,我走出去。

情难割舍

可能是气候和洋流的缘故,这几日如花能捕到的鱼一日比一日少。难得今天破例比往常多了些。

他已经将鱼烤熟了。见我出来便说:“我肚子饿了,你再不出来,我就要先吃了。”

“我不在的时候你敢偷吃?小心我打你!”眉毛一挑,我佯装生气。

毕竟只是个十七岁大的孩子,这与世隔绝无拘无束的日子里,那天真顽皮的性子便显山露水起来。

他撇撇嘴,小声说:“你个纸老虎谁怕你呀!”

被我听到。“好……”

下一刻,我们围着火堆玩起了追逐战。我左扑右拦,他右躲左闪。

忽然他皱了皱眉头,动作明显慢了下来,我问:“是不是腿又疼了?”

他点点头:“明天可能会下雨吧。”

“快坐下来休息。”我去扶他,“以后你负责采药浇水摘果子,我负责下海捕鱼!不能再让你到水里泡着了,对你的伤一点好处也没有!”

转身回棚子里拿药。幸好今天的草药还有些剩余。将它们捣成汁,出来给他敷上,帮他按摩起来。这种疏筋活血的药对他的旧伤痛有帮助。

如花脸微微有些红,说:“我自己来吧。”

一把打开他伸过来的手,“你手闲着就赶快吃饭,吃完了就去睡觉,其他的别操心。睡眠充足才能养好筋骨。懂吗?”

他不再说话,只是脸红红的看着我。真拿他没办法。都说了多少次了,还是这个样子,脸红的跟煮熟了似的。难道是那次在蒸笼里留下的后遗症?

别扭的小孩。不过还好没像刚开始,给我来一句“男女授受不亲”。

还记得第一次我想帮他检查伤口的时候,他直往后退,边退边说:“阿弥陀佛,男女授受不亲……”,怎么都不肯让我看。

他那伤再不治疗,一条腿可能就报废了。

我急了,指着他的鼻尖吼道:“你的伤都成这样了,还狗屁个授受不亲!老娘和你早就没什么清白了!从你在客栈的房顶跌到老娘的浴盆开始,再到药王谷解毒老娘给你嘴对嘴喂药和这岛上给你嘴对嘴人工呼吸,不清了去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想找死,老娘把那刀子拔出来在你心窝这儿狠狠来一下,给你个痛快!要是想活下去,你就乖乖的给老娘别动!!”

不知是被我吼晕了还是被我吼明白了,或者是被我的阵势吓到了,反正他后来安安静静的一动不动任我摆布。

早乖乖听话,不就不用挨骂了么!真笨!

我将他的衣服撕成条,绑在伤口的上下两方,递给他一个布团说:“没有麻药,你得忍着!疼就咬这个,别把牙齿咬碎咯。”

他摇摇头,说没事,你来吧。

于是我猛地拔出了匕首。他真的很能忍,只是身子颤了颤,哼都没哼一声。

溃烂的脓血哗啦流了出来,伤口处一塌糊涂。我胃里翻江倒海,强忍着没吐出来。将脓挤干净,挤不干净的就用嘴巴吸出来,再用清水给他擦洗伤口,最后嚼了止血的草药给他敷上。

如花握手成拳,指头都快嵌进肉里去了。牙关紧咬,冷汗一滴滴往下淌。

我说:“痛,就喊出来吧。会好受些。”

他只是摇头。模样让人心疼。

夜里醒来,发现他抱着自己,缩成一团,如同婴儿般,无助的发抖;伸手摸了摸,却发现他身上烫的吓人。这个倔孩子。明明只有一个火堆,他非要在意那些男女有别的教条而离开很远……

几乎是一种母性的温柔涌了上来。一夜没睡,帮他不停的冷敷降温。谁知道他的体温竟由一个极端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

极热变成了极冰,人也昏迷了过去,脸色惨白,气息恹恹,口中不停的喊着:“冷……好冷……”

手足无措,将他移到火堆旁,把火生的旺一些,更旺一些!可惜,却依旧无法帮他恢复体温。他牙关不住格格打战,身子抖动的如同寒风中枝头最后一片叶。

没有床没有毯子没有任何可以帮他保温的工具……没有办法,只好剥光了他和自己身上破烂的衣服,小心翼翼的覆了上去,用自己的体温为他取暖。

他身上阴寒异常,像是一个空洞,饥渴的将我的温度吸了过去。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冷了,不由的打了个寒战。

而身下的他可能感觉到了温暖,下意识地张开四肢,缠了上来,贪婪地收紧手臂,吸取着我身上的体温。

他的鼻息喷在我的肩上,一凉一热,一会功夫起了酥酥的一层战栗。

呼吸有些纷乱,背脊忽然没了力气,身子却骤然热了起来。我不安的想要拉开些距离,他却贴了上来,纠缠的更紧……一种莫名的感觉不可遏止的涌出来,淹没了我的心……

唉……心中明明装满了另外一个人,却依旧躲不掉对他的情愫。我真的是太多情了么?为什么把满满的感情给了一个,却还可以拿出另外的来给别人?

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顶心,耳廓,眉目,鼻唇,颈项,这张柔如春水的容颜,在暗夜淡淡的微光中象是有薄薄的一层银辉镀著边,从第一眼的惊艳到如今的爱怜,怎么样都让人无法放手……

我张开手臂,将他抱紧……

终于,凌晨时分,如花的身体回暖了些,姿势放松了不少,已经沉沉睡了去。

我坐了起来,看着星星隐去,天色发白,万丈的霞光喷薄而出。身边的两个人都睡着了,可我却全无睡意,脑子里混乱不堪。看看左面再看看右面,哪边都是揪心揪肺的感觉。

噩梦

“飞飞,你在想什么?飞飞!”

思绪回笼。才发现自己走神走了一大半天。

那日只是听青竹叫过我一声飞飞,他便学了来,这半年里飞飞长飞飞短的叫个没完。声音不似之前的莺燕出谷,变得有些低沉,皮肤也被晒成了古铜色,头发长长了不少,黑亮黑亮的有些凌乱,眉宇间英气逼人,和以前那惊世绝艳的红颜美人模样比起来,倒增添了几分男子汉的气概。

我笑了笑,“没什么。你赶快吃啊,我愣你跟着愣什么?”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后脑勺,低着头拿起了一条鱼,低声吟诵:“南无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哎,你抓鱼的时候也阿弥陀佛,吃鱼的时候还阿弥陀佛,累不累啊?都跟你说了,佛主供在心就可以了,不用一天到晚在嘴边挂着。心中明白是非曲直,能善待他人,有勇气和正义感便是怀了佛心,又何必拘泥那些表面文章!再说了,这世上有些人一本正经,道貌岸然,整天吃的是斋念的是佛,满口的仁义道德,还不是入了魔道?披着羊皮的狼和披着狼皮的羊哪个更有危险性?就像你那师兄……算了算了,不说了,快吃快吃!”

如花,要知道,这个世界光靠慈悲心是远远不够的。你的师父,便是最好的例子。救狼的东郭先生和救蛇的农夫倒是慈悲为怀,可惜却用错了地方。

对敌人宽容便是对自己残忍。以前不懂,现在总该懂了。

他不说话,闷声吃了起来。我心里一痛。

不该再跟他提起那个魔鬼的。

那些伤心的往事,原本是他和我都想要努力淡忘的东西。明明都已经掩盖好了,为什么还不由自主的再去戳那块疤呢?唉……

抬头看看天,似乎不如往常那样透明澄澈,明天真的要下雨了吧。

如花腿上这一刀,伤筋动骨,好是好了,却留下了根。天气稍有变化,最先知道的必定是他,比当年我看的天气预报还要准确。

那时候他告诉我说他懂些草药知识,我高兴的差点没跳起来。于是他描述,我寻找,有时候找对了,有时候不对,就再去寻。反反复复,我记着了很多种药草的特征、作用和在岛上的位置,省下了不少冤枉路。可惜这些简单的草药只能治表不能治本。伤口恢复了,可是筋脉却无法复原。

而心里的那个创伤,却是用什么样的草药都无法治疗的。只能慢慢的让时间去抚慰伤口。岁月流逝,或许有一天,那道刻骨的伤痕会愈合,会淡去,会消失……

如花乖乖去睡了。

我把外面穿起来晾晒的野菜萝卜干都收了起来放好。要下雨了,空气中有一股潮湿的味道。火越来越小,就要灭了。风有些紧,吹在身上冷的很。海浪声声,前仆后继的涌向沙滩,如一曲宽展浑厚的催眠曲,不如睡去,不如睡去啊……

灭了火堆,蹑手蹑脚走进小棚,轻轻在一侧躺下。倦意涌上心头,渐渐步入梦乡。

“师父……师父……”朦胧中我听到如花的叫喊。惊醒过来,翻身看见一旁的如花全身紧绷,眉心深蹙,满头大汗,呼吸急切,脸上的神情无比焦急悲愤,不停的呓语,“师父……师父……爹……娘……为什么……为什么……不要……”他的泪涌了出来,一大颗一大颗。

心里一阵难过,如花又做噩梦了。从那之后,夜里经常会听到他在噩梦中叫出声来。虽然如今噩梦的频率比以前低了很多,但是仍然会有现在这种情况发生。

将他小心搂了过来,轻轻吻去他的泪滴,抚摸着他的头发和脊背,温柔低语:“如花,如花,不要怕,我在这里,不要怕……”

他在梦中向我靠的更近些,贪图着温暖和安全感,头伏在我的胸口,呼吸慢慢平稳。

我缓缓的抚慰,亲吻,细心的爱怜,希望他的那些忧心不安困惑惊恐统统都能被趋散。

他的姿态终于放松下来。

松了口气,将他放平睡好。他紧皱的眉头已经舒展,卷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残泪,但脸上已浮出安心的表情。凝视着他那与纯真小孩别无二致的睡颜,心疼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

舍不得。真的舍不得。全心全意都舍不得他皱眉。胸口涌进巨大的无力感,钝重的痛着。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不该再提起来的……都是我不好……如花,对不起……”我轻轻亲吻他的额头。

真的是希望你快乐。简单而纯粹的快乐。不用再经历那些凄风苦雨,不用再理会那些痛楚伤悲。就只是这样单纯而美好的微笑。然后生活。

我能给得了你吗?让你快乐和安心,我能吗?

不止一次这样问自己。

怀疑自己的能力,是因为我和他一样,还没有完全摆脱噩梦的纠缠。

真的很困难。

有时还能看见那张狂笑的扭曲变形的脸,阴险恶毒的在梦里出现。有时是在青天白日,脑中忽然清晰映出那张脸,忍不住会浑身发抖。

他得意洋洋:“无心那个老秃驴早就归西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忘了自己也是个秃顶。

只是当时没有人会想到,无心大师不是无心大师,无心大师是若月。

没有人知道真正的无心大师在如花中毒的时候就已经被害。

恶魔撒旦

那日如花清醒过来,后悔莫及,急忙帮青竹输送内力。青竹醒过来便说他怀中有三颗救命的丹药。那丹药却是要给我。若不是我坚持,他连那一颗都不愿吞下。吃了丹药,暂时护住性命,还没休息,就听到外面厮杀声大起。

推门出去,远远看见药王谷已是一片火海。滚滚的浓烟如同青面獠牙的怪兽,吞没着那美丽的楼阁亭台花草树木。香舍外,侍童已经死伤大半,血流成河,情形惨不忍睹。

嘶吼声,倒塌声,惨叫声,暗红的血合着鲜红的火焰,到处都是死亡的气息,人间天堂变成了人间地狱。

青竹说,“不、不可能,不可能!外人怎么能进入?!快,快带我到静园。”

于是我扶着青竹,如花护着我们,一路朝总机关枢纽——禁地小亭走去。地上的尸体,面容狰狞着扭曲着纠缠着,恐怖异常。还有那些黑衣人,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一路的追了过来,拼杀,拼杀!如花力敌,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受了伤。

好不容易来到静园悬崖边的小亭,发现早已有人等在那里。

如花自然不会想到,笑的慈眉善目招手叫他过去的师父不过只是个赝品。我嗅出了危险,喊道:“回来!”可是毫无心机的他自然是无比信任那个把他从小带大的“师父”。

他过去了,对方猛然拔刀相向,如花本能的躲闪,还是刺中了大腿根,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惊讶,便被一掌打落下悬崖。

“如花……”我们两个齐声尖叫。

那人狞笑着撕下面具,身子暴涨,从瘦小的老头变成了拥有天使面孔的撒旦。青竹失声道:“若月!你竟然是若月!”

当日没有人怀疑慌张抱着徒儿前来求医的无心大师。疾毒当前,青竹只顾治疗,根本没有注意这无心是戴着人皮面具的恶魔。何况他根本也没有想过师长无心可能是他人假扮,还扮的惟妙惟肖。

若月,进了药王谷,趁我们给如花疗毒的时候,毁了谷中的屏障——奇门机关。

“怎么会是你?无心大师呢?”

他长声而笑,笑声中满是怨毒和得意:“无心那个老秃驴早就一命归西了!”

“是你杀了他?!”

“我可没有杀他,杀死他的是他自己。我不过是让他尝了点毒药,然后把他关进一个空荡荡的铁屋子里而已。”

真的想像不到,那么美丽的面孔,怎么会有那么邪恶的表情。

他说:“那种药水,真的很好,人喝了它就会变成一只饥饿的老鼠,哦,不对,比饥饿的老鼠还要饥饿,而且嗅觉无比的灵敏,尤其是对血肉的灵敏度,简直超过了这世上任何的动物。”他恶意的笑着,“你知道么,老鼠饿极了,连自己的儿子都会吃下肚。他饿极了,你说会干什么呢?”

我浑身打了个冷战,将青竹抱的更紧了些:“你、你简直是个恶魔!”

“说的好!”那个恶魔兴奋的说:“其实我没有想着要杀他,有一天啊,我还特意在屋子外面听了听,你猜怎么样?我听到撕扯的声音,咀嚼的声音,像是在啃骨头,又像是在吃肉,‘啧啧啧’的,听起来还很香的样子……”他边说边比划。

“呕——不要再说了!!”我哀嚎,恶心的吐了出来。毛骨悚然,耳边仿佛都能听到那恐怖的声音,看见那血淋淋的场面……

“魔鬼,你真的是魔鬼!!!无心大师他是你师父!你怎么能这样对他!”青竹不停的颤抖。

“呸!那个老秃驴,他死了算便宜了他!我本来是打算将他拖出来埋在地里头再玩几天的,谁知道他太贪吃,吃的太快,等我进去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己吃的几乎只剩下了一颗脑袋……”

“呕……”肚子里已经没有东西,可是我还是觉得想吐,到最后连胆汁都差点吐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无心大师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这样残忍?”

“哼!你可知道我是谁?”

谁也想不到,当年那个在风雪之夜浑身是伤冻掉大半条命被无心大师拣回来的孩子是“幻邪”火云紫的儿子。

西域蛊王,南海幻邪,一个下蛊,一个用咒,手段血腥残忍,人神共愤。

当年火云紫为了炼“幽冥咒”,四处收集阴年阴月阴日生的少女童男,用他们的鲜血炼丹做咒,72个童男81个童女先后被杀害。据说还不够,要找齐99个为止。那日火云紫杀人时恰巧被无心大师撞见,大师规劝无效,遂打了起来。结果他被无心大师失手打死。

谁能料到,火云紫会有儿子!谁能料到,这六岁大的小孩会包藏祸心!将自己弄伤再冻个半死,在那破庙里等着无心大师的到来。

是的,他成功了。

几十年的潜伏,无心大师的高深武功,无心大师的奇门之术,统统都学了去。当然更是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学习,模仿,如此逼真,逼真到根本就找不出任何破绽。

我想无心大师自己也没有料到,徒儿师成之日,是他陨命之时。或许他料到了,只是心怀仁慈,才不得善终。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如花?你若是报仇,只需对付无心大师便可,为什么要杀死如花?他和你情同手足这么多年,为什么连他也不肯放过?”

魔鬼冷冷的说:“他是南宫家的种,自然要斩草除根!”

我一惊:“难道……你也是那凌王的走狗?”

“凌王?哼!我只听小王爷一人的吩咐!”他蛊惑的笑着,像是欣赏自己的玩具一般,“现在他死了,该轮到你们了!”

“等等!”我大声说,“即使要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

他用那双恶毒的眼睛仔细看看我,说:“好~就让你做个明白鬼!”

刺骨的伤

“当今天下若还有一个人能解得了我的幻毒的,那必是药王后人东方玉,所以,他必须死!”

“因此你就给如花施咒,用他做饵?”

“不错!反正王爷恰好要他的小命,所以我杀死老秃驴之后顺便给他用了‘双杀咒’。本来一箭双雕天衣无缝,东方玉一死,他便会跟着血管爆裂而亡。可是没想到你居然破了我的咒!哼哼,看来无心那个老家伙算的不错,你果然是那个人!”

我是谁,谁是我?是肖雪,是上官飞花,还是现世异人?

“我本不信一个女流会是能阻碍小王爷宏图大业的人,可是没想到你真太聪明!虽然来之前小王爷说要留你一命,可是,留你不得!”

什么时候见过猫哭耗子?“哼~他怎么会留一个对他称王野心有碍的人?”

“小王爷不是要留那个阻碍他的人,小王爷念旧情,要留下的是上官飞花!不过那时小王爷根本没想到,所有人都不会想到,你会附生到那个傻乎乎的只喜欢舞刀弄枪的男人婆身上!”

“等等,什么旧情?!你说什么?”此刻敏感如我,嗅到了不一样的暧昧。

“嘿嘿~我怕说出来会伤了你新交的小情人的心……”

“你胡说些什么?!”

“我胡说?哈哈~你难道不知道,你的这副壳子早在八百年前就是小王爷的人了?!”

一个霹雳当顶砸了下来,我整个人被劈呆在那里。

青竹反手抱紧我,说:“别听他胡说八道,他是个疯子!”

“我是不是疯子,有没有胡说八道,有个人比我还清楚。你想知道他是谁吗?你想知道为什么你在药王谷的事情小王爷知道的一清二楚吗?哈哈……”他不怀好意的笑起来,“让你瞧个人,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真的什么都明白了。

难怪轩辕羽说什么“我的若英”,原来浦宣若英本就是小王爷的名。上官飞花算什么,不过是协议里头的牺牲品。我又算什么,不听话就给你吃点天香散让你乖乖听摆布。

其实,如果早知道会换来那样让人震惊绝望的事实,当时就爽快的跳下去,不要听,不要回头,不要去弄明白这些事,更不要去管什么天下太平江湖恩愁,心也许就不会那么的痛了吧……

可惜,这世界上没有早知道。

这世上注定有情仇交缠的迷局,而我,稀里糊涂被卷了进去。

我所爱的人,爱我的人,欺骗,伤害,背叛,绝望……当时我,真的绝望。

那样的信任和倾心交付,换来的却是这般的伤害与痛楚。

一颗心像是被狠狠的划烂,鲜血淋漓,然后丢进沸水里煎熬。还放下了很多很多的盐。放下了很多很多的苦汁。

心在沸腾的热水里怦然而泣。剧烈的疼痛。翻滚。挣扎。裂变。

唱着哀歌。

以前以为外面的世界太陌生,天真的触角总伸向熟悉的领域。

现在才明白,陌生的针不过刺痛你悉心保护的外壳,熟悉的匕首才是连骨头带肉一起狠狠切断。

悬崖上,我与他两两向望。

两两相望又能怎样?望得穿谁是谁非吗?望得掉不该发生的一切吗?

不等你反应就已经发生,发生了便再也无可挽回,这是生活最沉重的报复。

可是我却不曾以为自己做错过什么。

或许唯一错的,就是不该将自己的信任和感情那样轻易的双手奉上。

他说:“丫头,请你相信我!……”

相信你什么?相信你那些不得已的苦衷?还是相信你所说过的每一句谎言?

我摇摇头。“你看,天已经要亮了,无限包容的夜幕就要褪去。转眼便是朗朗乾坤。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在乎再死一次。倒是你,要好自为之……”

跳下去。

跳下去。希冀这一跳就能够扑灭绝望的火,希冀再醒来就能够忘却刺骨的愁……

外面果真下雨了。

雨滴顺着巨大的芭蕉叶滑落下来,如同扯断了线的珠子,刚才还可以分清每一个雨点,现在便一声急追着一声,响成了一片。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都过去了,一切都已过去。何必再想,也无须再想。

如今生死与共,荣辱与共的,是眼前的两个人。

吸了吸鼻子,拥紧身边的人,沉沉睡去……

外出

这暴雨已经下了三天。

我们在棚子里呆了三天。

雨从最开始的倾盆瓢泼终于变成现在的细蒙如烟。而棚子里漏的只剩下一小块干燥的地方。

雨太大,涨潮的厉害,无法下海捕鲜鱼,只能吃以前熏干的。

眼看着储备的新鲜水果蔬菜用完,推拿的草药也没了,再不出门,青竹的身体……

我看看外面灰暗的天气,转头对如花说:“家里已经没吃的了,外面的雨好像小了些,你帮我照顾青竹,我去找些食物来。”

“雨还没停,我出去就好了。”如花起身挡在我前面准备出门。

“你给我站住。”我一把把他拉回,“没记性是不是?上次你淋了雨,腿疼了十多天,路都不能走;上上次你淋雨,感冒发高烧;上上上次(是什么来着?记不清楚了)……你给我乖乖在这儿呆着,哪儿都别去!我马上回来。”

“可是一下雨,林子里的路特别不好走,尤其那道坡,有时候会滑塌,我不放心你,还是我去吧。”他担忧的说。

“我只是去找吃的,不走那边不就得了。”轻描淡写。

“可是你想去采药不是吗?那里是必经之地。”他看着我,脸色不太好。

瞒不过他。

我的这点心思他清楚的很。

既然瞒不过,那就摆出一家之主的风范来。

“这样吧,公平期间,我们来举手投票,决定我是去还是不去。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怎么个举法?”他表情有些僵硬,显然在担心我又有什么“诡计”,明摆着一副由于之前过度被愚而留下心理阴影的样子。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就是——同意我出去举左手,不反对举右手,绝对支持就举双手,不举手表示弃权。五秒钟时间,你选择吧!开始计时——五、四、三、二、一,时间到!”

满意的看着他变灰的脸,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既然这样,那我就出去咯~照顾好自己和青竹,我很快回来。”

“……”

“那——那——”我用手指堵上他将要开启的薄唇,连哄带吓,“做人要有原则,你刚刚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不许罗嗦,不许置疑,更不许反悔!你要是开口说‘不’,我就再也不理你了!你要是乖乖的,晚上回来讲故事你给听~”

“……”

“那——你敢说话试试看!”刚刚放下的手指又举了起来,挑着眉指着他的鼻尖说。

嗯,好像静音了。

背上竹篓带上竹筒,朝外面走去。

出门转身看到他又张开了嘴巴,我眉头一皱,“那那那……”

这回他并没有合上嘴巴:“你小心一点,早去早回~”

我心一暖,露出一个娇甜的微笑:“嗯,好!”

林子里的路的的确确是不好走。

水蓄了很多,不仅走起来累,还极容易滑倒。

一脚踩上去,便陷在腐烂的树叶和泥巴里,另一只脚再抬起来还需要些力气。踩出来的坑里迅速的被水和稀泥填上,只剩下微微的凹陷,浅的几乎看不到足痕。

我小心翼翼的扶着旁边的树干,一步三滑的挪动着。天上还飘着霏霏细雨,空气中都是潮湿隐晦的味道。

因为走的小心费力,额头出了一层汗,合着细密的雨水,一路的滑下来,迷了眼睛。

伸手去擦,手上也是湿漉漉黏乎乎的,感觉一点也不好。

坡高路滑,我几乎手脚并用。

“加油,就快到了!”我鼓励着自己。

翻过这座有些荒芜的黄土山坡,再往深处走有一座高耸入云的绝壁,山体刀劈斧削,直上直下,就像一堵墙,隔断了岛屿,也隔断了道路。那绝壁前方茂密的林子里,生长着各种我所需的药材。

“啾啾……啾啾……”孱弱的声音传入我耳中,像是幼鸟的叫声。

脚下顿了顿,四处张望。果然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只羽毛还没长全的小家伙,正努力的挣扎着从稀泥巴水里抬起它的小脑袋,有些绝望的哀叫着。

晕,可怜的小东西!我急忙朝那边走过去,因为走的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连忙抓住旁边的野草,才算勉强“站”稳。

好不容易把这只灰不拉叽的小鸟从稀泥里拯救出来,发现这山坡上周围根本没有树,鸟窝那就更是没有了。而手中的小鸟好像受伤了,整个身子缩成一团,眼睛半睁半闭,翅膀则有气无力的下垂。

“小乖乖,小鸟鸟,你受伤了是不是?你家在哪里?你怎么掉下来的?你妈妈呢?”

“啾……”

算了,问了也是白问,它又听不懂人话。即使听的懂,也说不来。

可是……捧着它在手上,我有些犯愁了。

找不着它的窝啊,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捧着它吧!我还得去找药找吃的呢。

看着这肉肉的一团,感觉想个烫手的山芋,丢也不是,捧着也不是。

我犹豫的时候,突然听到沉闷的隆隆声,觉得脚下的泥土开始滑动,滑动,并且越来越快;接着声响变大,稀泥浆合着固体石块飞快的滑落翻滚!

我心里一惊,完了,遇到山体滑坡了!

---

脱险

惊天动地的响声中我把小鸟往篓子里一放,撒丫子开跑。因为以前老爸老妈有教过遇险自救的方法,所以我朝着垂直于滚石前进的方向狂奔,拼命向山坡高处爬。尖利的石头翻滚下来,打在脚上身上,割的痛;即使用力朝上跑,泥浆还是带着我不住下滑。我使出了吃奶的劲,疯狂的挣扎着跑动着攀爬着……

这山体滑坡来的快,去的也快,短短的几分钟,旁边的山坡几乎塌陷了三分之一,烂泥石头还在半山脚下似滚非滚的缓慢移动。而山脚下的林子则被碎石泥浆覆盖了一大片。

我手心冒汗,足底淌血,坐在安全地带的坡顶上大口喘气,还死死抓着裸露在外的树根,惊魂未定的哆嗦着。

要感谢当年父母是搞地质研究的,这些基本的常识从小有所接触,遇险的时候才不至于乱了方寸。否则,这要是朝下面跑,非得被活埋了不可。

雨下的又有些大了,不敢停留,怕山坡再次滑塌,我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朝前面的森林方向走去。

走了一阵,终于看到了林子。

这是一片原始森林,树木高大挺拔,枝叶宽阔密集,虽然挡了不少雨水,可走进来之后,光线也更加昏暗了。树桩石头上覆着厚厚的青苔,土壤里生长着各种蕨类植物。

我心中着急,顾不得伤痛,脚下的步子加快了不少,朝林子深处走去,眼睛和手一刻没有闲着,寻着采集着我所需的草药。顺便摘了些止血的药嚼烂了抹在脚上腿上。

“啾啾……啾啾……”

咦?哪儿来的小鸟叫声?

“啊!”我一拍脑门,想起来了!刚才光顾着逃命,现在光顾着采药,把篓子里的小鸟给忘了!

我放下篓子,掏出小鸟。它好像比刚才精神了一点,两颗黑溜溜的眼睛睁开了,看见我又“啾啾”的叫了几声。

“小乖乖,你感觉好点了没有?唔,想回家了是不是?可是我不知道你家在哪儿。这样吧,我随便帮你找个窝放进去好不好?说不定误打误撞刚好你就回家了呢!如果不是,那就劳烦其他鸟妈妈带养好啦,你看怎么样?”

“啾啾……”

“你同意啦?好吧,那我们找找看,哪里有鸟窝窝。”

我将它重新放回篓子里,背起来,帮它寻着安身立命的小窝。

下着雨,光线不足,树木太高,想要找窝还真是有难度。我边往里走边看,仰的脖子都有些酸了,好不容易发现一棵大树树杈上隐约藏着一个灰色的窝。

再仔细看看,应该没错。好!开始爬树。

沾了雨水,树干变得滑溜,攀爬起来有些困难。辛辛苦苦刚爬了一截,一个不小心出溜下来,摔在地上,痛得呲牙咧嘴。背上的小鸟可能受了颠簸,叽叽的叫了起来。

“好啦好啦,没事儿,别怕,我们属于安全着陆。”我揉着险些被摔成四瓣的屁股说。

再来!……

吭哧吭哧爬上去之后,我有些愣住了。

这明明是个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灰色鸟窝,可窝里放着的那颗蛋看起来……看起来就是不平常。

蛋的形状跟鸡蛋差不多大,可是外壳却不同于任何一种鸟蛋鸡蛋鹅蛋鸭蛋那么粗糙,而是白皙洁滑,晶彩剔透,还泛着莹莹的融光,如同一枚圆润的玉珠,里头有光华如波浪般流动浮沉。

好……漂亮!!

我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又摸了摸,再摸摸,唔——手感细腻的让人舍不得离开。索性一把抓了起来。

“轰轰轰……”震耳欲聋的声响伴随着地面的剧烈抖动猝不及防突然而至,整座林子都惊恐的颤抖起来,绝壁上的山石簌簌的滚落。

难道这里也出现了滑坡现象?我紧张的埋下脑袋抱紧树干,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慌乱中那枚珠圆玉润的蛋被我失手掉到地上。

唉,刚刚才逃离一次险境,结果还是又碰到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我闭上眼睛,等待着灾难的降临。

几分钟后,轰隆声逐渐平复,抖动也慢慢消失,四周似乎恢复了平静,灾难也没有预期的降临。

咦?没事了么?我自树上缓缓的抬起头,却看到前面异景出现!

那座高耸入云垂直光滑的绝壁竟然从中间裂开了一米多宽的口子!

我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没错!的确是从上而下一条巨大的裂缝,像是大山被猛然撕开了一样!又像是青面獠牙的怪兽张开了嘴巴,等着吞噬一切。

天那!这是怎么一回事?水灾火灾地震塌方海啸火山龙卷风咱最起码都从电视上见识过,可这……这种大山开口……还、还是从中间整整齐齐垂直开口的景象咱还真是头一回见识啊!

这种景致估计万年也难得碰上一回吧!

可乍得就让我碰上了呐!

好吧,既然碰上,就不能错过,过去瞧个仔细看看。

---------------我是重点解释的分割线----------------

回来看了看大家的留言,竟然发现有人因为看不懂而给了负分>_< 心情郁闷ing……

不过既然很多人都提出了同样的问题,那俺就来解释一下先(虽然后面情节中也会讲到,但是基于大家伙看得心急,干脆提前说一声):

文中的小王爷若英目前还没出场,一直是暗中作祟的一个人物,不过我安排他和飞花小时候‘青梅竹马’,飞花对他一往情深,而他则利用飞花的感情来完成他的政治目的,甚至不惜将飞花送给大小王子做人质。

他和大小王子之间是一个协议问题。

由于小王爷想要偷偷掌控朝中人脉,颠覆朝廷,所以就必须除去或者牵制一些人。这些人当中就有飞花的爹爹。上官一刀乃两朝元老,忠心耿耿,手中握有一半兵权,若是明着来,对他没有半分好处。所以小王爷跟大小王子偷偷协议,要他们出兵骚扰边界,牵制老将军的兵力,让他无暇顾及朝中政事。作为协议的一部分,他许下大小王子他日若是登基就送上五座城池。并且以他‘最爱’的女子作为抵押品送上。

事实上,大小王子并不是傻子,他们知道小王爷既然能出卖自己的爱人,当然也不可信。不过在战场上的确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上那个英姿飒爽的飞花,并且五座城池的诱惑也的确不小。后来女猪还魂飞花逃跑之后,他们之所以去寻着,大部分原因是为了他们日后的城池。不过,女猪一舞倾城,令轩辕翼震惊不已,而歌声则让羽为之动情。之后在庄内的生活,他们对女猪的感情的确由一个数量级质变到另外一个层次。所以他们决定隐瞒女猪的下落,真正想要她成为他们的妻,而不是一个政治牺牲品。

不过从飞花失踪的第一天,小王爷就安排了一个人寻找她的下落,那个人就是白白。当时白白对女猪并没有感情,所以他听了小王爷的话给她用了天香散,并且把她安排到了妓院,吓唬她,让她乖乖的不会到处乱跑。之所以没有及时的把她送回去,是为了更好的牵制皇上和上官将军。

小王爷他们没有想到翼会找到女猪帮她赎身,而且并没有要告诉他们的意图,所以他们担心自己的‘人质’棋子失效,又一次派白白把女猪‘救’了出来。小王爷不知道,白白在‘监视’女猪相处的过程中已经逐渐喜欢上女猪,他将女猪救出之后并没有送回到小王爷那里,而是带她去找解药…………

好啦,就先解释这么多啦!反正白白的确是喜欢女猪没错,他做的事情也的确是有苦衷,不过他也的确从一开始就欺骗女猪……

哪位还看不懂的,请提问。我尽量解答。

至于人名,我想不用再重复说了,大家回去仔细看一下文,应该都能对上号。青竹就是东方玉,一点没错。惊险连连

我一路沿着树干滑下来,发现地上的那颗蛋竟然没破,静静的躺在那里,泛着淡然的光。弯腰拣了起来,仔细看了一下,完好无损,连条缝都没瞧见。在手里头掂了掂,有些疑惑,这到底是不是颗真蛋?要是真的,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会没摔坏?

不管了,先给人家放回去再说,不能就丢在这儿啊。万一这是咱不知道的鸟类生的蛋,而人家的蛋又恰好够结实耐摔打,我这样就给人家弄到地上了不是不好么?

于是又爬回去,将它小心翼翼的放进了鸟窝。

“轰轰轰……”巨大的声响和抖动再次不期而至。

md!怎么又来!我抓紧树干,心里咒了一声。抬起头四下里看看,居然看到……石壁在移动,而那个裂开的口子随之慢慢的合上了!

几分钟过后,一切恢复平静,整个山体看起来那么的完好自然,丝毫瞧不出有任何分裂过的痕迹!要不是亲眼看见,我甚至会以为自己刚刚那是柯楠一梦!

这情形…………

忽然想到了什么,眨眨眼睛,难道是……不会是……真的是……

我伸手再次把那颗蛋取了出来。

果不其然!!!那道石壁又在轰鸣声中缓缓打开!

哈哈~终于闹明白那响声和颤抖的来源了!

这里竟有如此宏伟的机关设计?!实在是出人意料难以想象啊!如此一道天然机关居然被我这样意外的发现了!

是谁这么大手笔竟然能将这冲天的石壁做成活动门?又是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一扇门呢?会是谁在门的那一侧?

许许多多的问题争先恐后的挤进我的脑袋里,一时间思维有些混乱。我把那颗蛋放入竹筒里,迅速的滑下树,朝那巨形裂缝走去。

站在入口处瞧了瞧,好深的腹地,幽幽暗暗,一眼望不穿。

走进去,两旁是黑暗而坚硬的岩石,抬头只有一线天空,细细的雨滴落下来,仿佛都能听到回音一般。

走了几十步,我忽然发现左前面石壁上有一丝亮光,如同射灯一样,直直的照向对面石壁。再向前看看,右面略矮另外一处也有同样的光亮。再往前面看也有很多。

那些银色的光亮从上到下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如同电视里的防盗红外线一样。光线虽微弱,但是在这灰暗的天气里勉强能辨别出来。若是天气甚好的晴天白日里,或许这微小的光芒就察觉不到了。

我顿下来。好奇怪,哪儿来的光?

心里一动。

小心驶得万年船。既然有如此庞大的机关,那这些古怪的银丝光线说不定是小机关呢?

我后退了十几步,拣起一块石头,使劲朝那光线扔了过去。

石头掠过光线的一瞬间,我听到了尖锐的风声,无数根小而毒轻而狠的针射了出来,齐齐向那块石头飞过去。等到石头落地的时候,已经通身变成了银色。

那些银针一大半截都没入了坚硬的石块里,只留下一小段尾巴在外面泛着银光。可以想像刺穿时的速度和力量有多么可怕。

我擦了把冷汗。这若要是个人,一早死了十次八次了。幸亏先试了试。不然自己不是活活变成了针靶子?!

我小心翼翼的走近一点,观察了一下光线的分部,发现它们并不是非常密集无法通过,只是有高有低不易察觉,要想避开比较困难而已。

于是我解下竹篓竹筒,除掉身上的附着物,上下活动了活动筋骨,开始慢慢的移动。

每一步都谨慎万分,仔细的躲开那一条条光线,或抬腿,或弯腰,或匍匐,或双手撑地倒转翻腾;一袋烟的功夫之后,终于越过了最后一道光线。

吁口气,擦擦汗。靠在岩壁上休息一下。

还好身体的柔韧度足够这样来回的折腾,要不还真是没法过来。

继续往前。越走越暗。几乎是摸索着前进了。

正在我努力调整视觉,企图将周围的情况看得清楚一些时,硌脚的岩石忽然一软,整个人便陷了下去。皮肤感觉到一阵细微而迅速的摩擦,压力由下至上,越来越快,汹涌席卷,迅速没到腰部以上。像是一个旋涡,带着吞噬一切的魔力,让人不住的下坠。

“啊!!!”我大惊,本能的挣扎着,划动手脚,想摆脱这种见鬼的感觉。

谁知不动还好,一动身子反而更向下沉陷,仿佛有一种可怕的力量在将我往下拖,挣扎得越厉害,陷落得越快。

双手触及到……

流沙!是流沙!!是吃人的流沙!!!

可是在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全身都已陷入沙中,呼吸也立刻困难起来,压力巨大的流沙就像是一双魔手,已扼住了我的咽喉,只要再往下陷落一点点,口鼻就要陷入其中。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若是再动一下,便会被湮没在沙中窒息而亡。若是不动,这四下无人的情况,也只有等死,等死的滋味可是一点都不好受!

流沙之所以叫流沙,是因为它可以流动!脑中猛然出现这么一句话,如醍醐灌顶。

放松,放松,全身放松……我闭上眼睛安慰着自己。就当是在沙滩上晒太阳,金色的阳光,细腻的沙砾,温柔的海浪,舒舒服服的,不用动不用想,安定轻松无忧无虑……

脑中描绘着美丽的景色,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原本慌乱而艰难的呼吸也变得轻松起来,我静静的一动不动,彻底将自己置身于一个温暖舒适的幻境中,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沙流果然是在流动的。

虽然感觉不到,但是它的确是在流动。

因为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慢慢地“浮”了上来,而且被带到了一组巨大的石钟乳下。

那些石钟乳大小不一形态各异,颜色饱满洁白,从上面垂落下来,离地面大约有一人高的距离,泛着影影绰绰朦胧而迷离的光泽。这样望过去,仿佛玉宇琼宫,又如云山万叠。

我万分小心一点点的从流沙中爬上岸,有些痴迷的看着这充满了灵气和生命力的石头。

那石头上隐约可见的流光,若曲水萦回,引得人绮思遐想。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探触,去抚摸。

我不由自主鬼使神差的伸出了双手……

钟乳音石

手碰到石乳的一瞬间,石上的流光骤然消失,整个空间剧烈的开始颤抖。头顶的石钟乳居然动了,垂直的砸落了下来。而我的第一反应则是侧身跳了起来抱住了它!

石钟乳落地的一霎那,抖了抖,又升了起来,然后再落下,升起,反复做着垂直运动。而我转头发现,周围的石乳也做着同样的运动,反复敲砸着地面,只是升降的顺序不太一致。再向下瞧瞧,原本的平整的地表也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与石钟乳垂直相对的一小块地面还保持原样,而其他地方则迅速的陷落下去,出现了漆黑不见底的深渊。

此刻整个空间看起来像某种犬类的牙齿,白森森的正上下咀嚼着,疯狂的咬碎着口中的“食物”,只不过每个牙齿的咬合时间不一致罢了。

天那!若不是跳起来抱住了石乳,我现在岂不是已经被砸成了肉泥?!

神志总算是清醒过来。

没想到刚刚石乳上那美丽的流纹水波竟然有摄魂的功能,让人自动的去触发这险恶的机关!

“变态!”我狠狠的骂着设计机关的人。我就说嘛,这种地方怎么会有石钟乳呢!原来是用来害人的!

石乳通身光溜,不停升降,我有些抱不稳,渐渐向下滑动。

心惊胆战,努力再往上爬一些,抱紧一些。可不能落下去,不然不是被砸死,就是掉到深渊里粉身碎骨呀。

不能坐以待毙,想办法,赶快想办法摆脱这种困境!

扭头环顾了下四周,每个石钟乳的距离都足够宽阔,想要跳过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何况它们还在不停的上下运动着。

这可怎么办?

唔,不论怎么样,先保证自己不要掉下去再说。我使劲的往上攀爬,一直爬到石钟乳的根部。还好我伸手摸的是一根细的,要换成旁边那根两个人都不一定抱得拢的石柱,估计现在自己早滑下去翘辫子了。

不知道这顶上有没有什么通道或是控制机关可以让它们停下来,老是这样抱着也不是个办法。人迟早会有疲劳的时候,可这些石头们不会啊……

我扬起头,努力的在昏暗的壁顶上辨识着,希望能找到蛛丝马迹。

咦?这顶部好像雕刻的有符纹!

太暗了,看不大清楚啊!我眼睛睁大些再睁大些……嗯,一个个像是小蝌蚪~哎呀离远了又看不清楚了……好,又运动上来了,唔,的确像是蝌蚪……等等等等,又看不清了……

“拜托,你慢点晃好不好?”我抱着石乳使劲一拍,泄愤似的说,“让我看清楚点啊!”

“叮~~”石乳被我这么一拍,居然发出清脆的声音,而运动的速度却加快不少。

音石??

我再敲敲。

“咚~~”这一声明显比上一声要低沉一些,并且石乳运动的速度变慢了下来。而周围竟然此起彼伏的传出一系列的叮咚声,像是共鸣又像是回音,左右几个石乳的降落速度加快了不少,不过更远处的几个速度则慢了下来。

好奇怪。再试试。

我又在不同几处分别敲击。声音果然个个不同,石乳的运动速度也不一样。声音越高,它自身运动速度越快,声音越低,速度越慢。而周围的石乳升降似乎并无规律可寻。

不过声音能控制这石乳的速度,倒真是神奇!可这石乳与石乳之间又有什么联系呢?

我一边拍打着,一边陷入沉思……

声音……规律……音乐……高音……低音……音阶……音符……

啊!音符!!那些小蝌蚪……我想到了!

迅速拍击着最浑厚的一个低音,使得石乳的速度慢下来,我抬起头,仔细的辨识顶部每一个音符,认真的记忆着哼哼着,终于把它们在脑中串了起来,形成了一首悦耳动听的曲子。

接下来,我试着用双脚固定住身体,腾出双手,找出钟乳石的不同音域音阶,然后将顶部那首曲子轻轻拍打了出来。

音石叮咚作响,周围和声四起,好美妙的境界……

空灵若皎月,漫卷比浮云,盘旋像低燕,激荡如海浪,翩跹似巧蝶……像是一个最美的梦境,令人沉醉而忘返;又好比迫切的脚步,追逐广阔天地的自由;仿佛奔放的刀,割裂星月;又如多情的手,抚慰伤痕;似纵情山水的潇洒,又有万年流离的寂寞……

我的脑中许许多多的画面随着音乐声奔涌而出,连缀成一幅千古绵绵的画卷,不断的伸展伸展,直到天边……一曲天籁神韵,千回百转,让人荡气回肠。

当最后一个音符自手中拍出之后,余音缭绕不绝于耳,久久才渐渐弥散开去。周围安静了下来,石乳都稳稳的停在了当空。陷落的大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提升了上来,看过去密密实实平平整整,恍若新生又宛如原貌。

我轻轻的滑了下来,落在了地上。小心的用脚尖试了试周围的地面,很结实。于是飞快的奔跑穿越了这片地带。

回首再看看那些栉比鳞次的钟乳石,仿佛还是那千古沉睡的模样,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沉静而安详的的悬于空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调整了一下呼吸,我继续前进。

空屋

沿着窄小的道路走了约摸有一盏茶的功夫,前面竟然出现了一堵石壁,将道路封了个严实。

game over?!

难道,这里根本就只是一个石腹,并不是“一扇门”可以通往某个地方?!

手抚摸着黑乎乎潮湿坚硬的石壁,心里暗暗的想着,异常的失望。

费了这么大力气,竟然就是这样一个结果?!实在是让人沮丧。我郁闷的踢了一脚。

哎哟哎哟……好痛!好痛!我抱着脚跳了起来。

“破石头!烂石头!臭石头!”我骂道。哎哟我那可怜的脚~

哗啦啦~~

在我的骂声中,那石壁竟然由下而上移动了起来,一转眼的功夫便打开了一条甬道。

芝麻开门?我惊奇的睁大眼睛。

长长的甬道上铺着鲜红而柔软的地毯,甬道的尽头赫然是一座灯火通明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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