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漫)赤朽叶家的传说

(动漫)赤朽叶家的传说第16部分阅读

综合大楼里有一家赡养中心,我要找的人正坐在柜台里,是个六十岁开外,头发斑白的男人。

听完我的话,那个人浅浅地笑了。

「你是说赤朽叶社长的那件意外吗那时真的闹得很大啊。都过去二十几年了呢,那时你出生了吗」

「当时我还小,所以不大记得了,那么」

我战战兢兢地提起外公的头被切断的事,对方听了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没错,他就是在那塌意外中丧生的,一块铁片从车顶脱落,落下时正好切过他的脖颈一带,铁片就留在尸体上,只要在现场看一眼就知道整个状况了。再说,就算他没被铁片切断头,掉到山谷底下一样活不了,当时车上的人全都丧生了。」

「这样啊」

我向老人致谢后离开赡养中心,走进附近一家咖啡厅,点了泡泡茶,打开笔记本,划掉赤朽叶曜司的名字。死者名单几番删减,现在只剩下两个人了。

回到家里已经晚了,我直接钻进被窝里,隔天我在厨房叫住了正托腮喝着咖啡的爸爸。

「妈妈她真的死了吗」我劈头就问。

爸爸吓得嘴里的咖啡都喷了出来。

「怎么这么问,都那么久的事了。」

「因为那时候我还小,对自己的记忆没什么自信嘛。」

「再怎么没自信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瞳子啊,你就是这点要改改。」

「那,妈妈是真的死了吗」

「当然死了。真是的,你怎么啦妈妈真的死了啊。」爸爸一副吓破胆的模样,嘴里重复着相同的话语。我觉得很不好意思,脸都红了。接着我小声间起爱拉的事。

「爱拉啊,她最近好像赚了不少钱喔。」爸爸点着头说。

「赚钱什么啊你们难不成还有联络吗」

「当然啊,她以前这么帮忙,我们怎么能随便断了音讯,失了礼数我们偶尔会讲讲电话,她的生意似乎很不错,那也是因为她手头上有资金。」

爸爸说爱拉回菲律宾后,用爸爸给她的钱开了一家活虾餐厅,七年前又开起网吧,生意还不错。爸爸带我到书房打开电脑,屏幕上出现网络电话软体,窗口里出现一个轮廓分、体型壮硕的女子,对方睁着黑亮的大眼睛,巧克力牛奶般的皮肤光滑无比,除了眼尾有些许皱纹,看起来还相当年轻,她身后像是家餐厅,墙上画着很大的虾子,黑板上写着我看不懂的文字,应该是菜单。

「嘿美夫。」女人说,接着看向在一旁张大着嘴的我,问爸爸:「这女孩是谁该不会是那孩子吧」爱拉原本流利到足以担任毛毬分身的日语,过了这么多年。听似有些生硬了。

我目不转睛盯着爱拉看。她还是那么美,不同的是,现在的她已经不像妈妈。她的皮肤变得更黝黑,双瞳闪耀着黑曜石般的润泽,卷曲蓬松的长发看起来很有异国情调。在日本的那段日子,她为了融入当地隐去了本来的面目,而褪去这层保护色的爱拉,已经不再是漫画家赤朽叶毛毬的分身,只是一个名为爱拉的女子。

我的母亲确实在那天死了。

「你那边生意怎么样啊」爸爸用日语问候她。

「非常好啊,你那边呢」爱拉夸张地说。

「嗯,不太好喔。」

爱拉笑了出来。

两人的对话很和睦,一如以往在大宅时那般和缓、平静。

我干脆告诉爱拉,我以为死的人是她、而妈妈还活着的事。听完我的话,爱拉抱着肚子大笑起来。

「你真是个有趣的孩子,不过那也表示你真的很希望你妈还活着吧。嗯,我懂。」说完后。她身后传来客人进门的嘈杂声,爱拉慢慢站起身。打了声招呼说:「那就先这样了。」通话便就此中断。

我回到房间,拿出笔记本,把爱拉的名字划掉。现在死者名单只剩下一个人了。

赤朽叶百夜;那个死去时绑着自己双脚、手蜷曲成钩状,遗传了横刀夺爱血脉的女子。是百夜吗百夜死时,万叶已经五十五岁了,一个温和的中老年妇女,可能杀死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吗论体力年轻人比较占优势,不过万叶是体型高大的山女孩,在她壮硕的身躯里,的确有可能潜藏着一股怪力吧。

鲜红色的魂魄

冬天即将结束。过完年后的一月底,我辞去客服中心的工作。

当我习于电话的对应话术,公司便开始要我专门处理顾客的申诉电话。从买股票赔钱的、电脑当机的、不知道为何发脾气的各色人等,纷纷从全国各地打到我这个小组来。很多家全国性大企业的消费者免付费专线都转接到这里来,打电话进来的人,大概都以为接听电话的人是位在东京或大阪这些大都市的企业总部吧。身为客服专员的我们不能挂客人电话,只能尽量提出具体建议,或者再三道歉,直到对方气消了挂上电话为止,有时候光是一通电话就得花上好几个小时。然而随着应对技巧逐渐上手,工作内容慢慢成了例行公事,而我也对全国各地的申诉电话都被转到这栋乡下的郊区厂房这件事,感到厌恶起来。

某天有个不小心把芋烧酎泼到计算机上的五十岁男人打电话进来。真搞不懂他怎么会把电脑和芋烧酎摆在一起呢。总之,男人希望公司免费帮他修理,但是依照规定,人为因素引起的故障是必须付费修理的。男人非常坚持,我好声好气地重复对他解释:「不好意思,这次的修理您必须自费,本公司」僵持了个把钟头后,男人按耐不住火气了。

「你们东京人怎么这么冷淡啊,这种小事,我们本地的店一定会通融的啊。喂」

我一时之间气不过,忍不住还嘴。

「真可惜,这里是鸟取,可不是什么东京。」

「啊鸟取怎么是鸟取我不是打到总公司吗」

「这里是客服中心,总公司的员工那么忙,才没空伺候你们这些大爷。」

「啊你几岁」

「二十二岁。」

「喔我住在山口喔,搞什么啊,原来离这么近。山口到鸟取很近,开车一下子就到了哦,要不然我们见个面嘛,你不觉得这也是一种缘份吗」

我用力挂上电话。主管从办公桌前抬起头来,开始找寻我的位置。要客服人员比客户早一步挂上电话,主管的电脑马上会接到通知,而我会受到减薪的惩处,还会被叫到小房间训话。

我抢在主管前先开口。

「我要辞职。」

「瞳子,别冲动,我们好好聊一聊。」

主管举起手,用一口标准的日文制止我。这间办公室环境干净又现代,放眼望去,像极了以都会为背景的偶像剧场景。在各个小隔间里接听电话的同事们,纷纷抬起头来看着我,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种客服中心根本就是垃圾。」

「瞳子,你冷静点。我们到那边谈谈,跟我来。」

「这里可不是东京的垃圾堆,城里人来到这里盖了这间乍看很漂亮的办公室,就把不想干的工作全都丢给乡下人。说什么景气不好,没有好的工作机会,就把讨厌的事情全推到乡下来。这里又不是垃圾堆。虽然是乡下,但我们也有自己的的历史和骄傲。为了坚持这份骄傲,我不干了。」

我的话回荡在整个楼层。

而我的声音比我以为的要来得稚嫩、孩子气。

那些原本目瞪口呆看着我的年轻同事,纷纷挂上电话也站起身来,他们取下耳慑,缓慢而无力的拍着手。许多人电话讲到一半就挂掉,主管的办公家上响着此起彼落的讯唬声。

稀落的掌声中,我感到一股羞耻和对自己的厌恶,不再说话。说什么「为了坚持这份骄傲而不干了」。这真是最差劲的谎言。我自己清楚,我只是想逃,现在从我口中说出来的,不过是藉口、是歪理。

大家都在忍受,不断地和无趣的日子战斗。接受并体认到这个社会存在的矛盾,包容所有好与不好,在载浮载沉中成长,逐渐长大成人。长久以来大家都这么过来了,但我就是做不到。不管是在外婆的年代、妈妈的年代、或是我这个世代的部分年轻人,全都忍耐着成为社会的一份子,但我就是做不到。我没有从父母身上遗传到在这个社会生存的能力和觉悟。世上到处都有不开心的事,但我却没有做好为此受伤的觉悟和信心,只是不断逃走。

几个年轻人和我一起走出小隔间,分别向他们的主管辞职,也有很多人用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我,但他们没有起身,继续和电话那头的客户对答。有人离开,有人留下。不管离开或留下,大家都有自己的自负,也知道事情无法永远如自己所愿。我走出公司,用力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啊啊,结果我又辞职了,我像是不停地打转,迷失了方向,结果又回到了原点。我厌恶自己脆弱的意志,回家的路上脚步异常沉重,我的心好冷,感觉似乎永远到不了家。

我向家人说了辞职的事,大概是我看起来太沮丧了,爸爸咽下了原本想对我说的教训。看着他失望的脸,我想到有天早上他和我的计熔炉时脱过的话:「任何事都一样,开创和守成都很辛苦。」

所有人长大、出社会后都办得到的事,为什么我却做不到。我明明不想让爸爸失望的,希望他能以我为荣的。我羞愧地移开视线。舅舅孤独并没有说什么。

回房后,我沮丧地传了封简讯给好友,她立刻回传了她打探到的最新消息给我。听说丰又回原来的公司上班了,为什么我才辞职,他就复职了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也该和丰联络了吧,都交往五年了,难免会发生一些事嘛。」

我无力地点点头。

那天在看护中心,老伯告诉我当年将赤朽叶百夜从海里打捞起来的渔夫的消息。辞职隔天我立刻跑去找他,想问一些事发时的细节,他告诉我百夜应该是留下遗书,自己绑住双脚才跳进海里自杀的。她和米店的年轻伙计相约殉情,但打捞上来的却只有百夜一人,因为百夜留有遗书,所以大家都当她是殉情,没人怀疑是他杀。我问他:「有没有可能是有人绑起她的手脚,丢进海里淹死她的呢」对方吓了一跳,反问我说:「啊我从没这样想过。你觉得呢」

接着我又去见了那个本来要和百夜殉情的米店伙叶。事发十年,年轻伙计已经成了米店老板。他听到我是毛毬的女儿,表情很尴尬,不过还是有礼地回答我的问题。关于妈妈挑男人的眼光这件事,万叶肯定没说谎,这个米店老板长得真的很丑,对于妈妈的品味,我不禁叹了一大口气,瞪大眼睛盯着米店老板看。

「谋杀不可能,因为我是亲眼看到她落海的。」

「阿姨她真的是打算和你一起死吗」

「她把遗书留在锦港边,用晒干的水母当做重物,把我们两人的脚梆起来,说要一起死,说着还用身体撞了过来。我可是有妻儿的人,怎么能和别的女人一起死呢我怕死了,赶紧院到一旁避开她。本来温柔的百夜,一张脸瞬时变成凄厉的女鬼一般,我们两人的脚部被绑着,百夜不断吼叫着,咚咚咚地跳着追我。我也不停哀叫着,咚咚咚地逃。那一夜下着大雪,对,就是在这附近,我们两个就这样不停跳呀跳着,我拼命跳着躲开她。那时候百夜的表情真的像鬼一样,她眼睛向上吊,眼泪被风吹得四处飞散,嘴唇血红,嘴里不停发出像男人一样沙哑的吼叫。后来她失去平衡,就在这个位置扑通一声掉到海里。我慌了起来,不停喊着她的名字,但是冬天的海面风浪很大,一下子她就被海浪给淹没了,我吓坏了,拿起遗书连滚带爬逃走了,等到逃离港边,才想到自己可以解开绳子啊,可见当时我有多慌张,当时我腿都吓软了,死命逃回家去,躲在米仓里全身抖个不停,总觉得百夜会化成厉鬼来找我。天亮以后,百夜的尸体被捞上岸,大家也开始四处找我,我太太发现我躲在米仓里。我们把百夜的遗书交给大房的人,就是那个入赘女婿,对了,就是你爸爸。信封上面窝着给毛毬。她们姐妹俩感情一定很好,好到百夜的遗书要留给她。啊,真是太恐怖了。一直到现在,我还常会做恶梦,好像听到百夜在海底不断叫着我的名字。」

米店老板的双肩颤抖着,低声说着:「海边就是鬼门啊。」接着便转身背对着锦港。而他的丑陋侧脸上,写着苦闷和恐惧。

冬末潮湿的海风,吹乱了我的头发,分手之际,老板告诉我:「百夜的确是殉情死的,真要追究是谁杀了百夜,那就是我。我对百夜的确有感情,但周旋在两姐妹之间也让我有种虚荣的快感,是男人的得意忘形将百夜推落海底的。虽然她并非死于他杀,但如果有人得为百夜的死负起责任,那就是我啊。」

「阿姨的遗书是给妈妈的没错吧」

「是啊,信封上的字很大、歪歪扭扭的,写着给毛毬三个字。」

「你确定」

「当然确定,我不可能忘记的,我还得记得清清楚楚,那晚发生的每一件事,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我礼貌地向米店老板致谢,回家的路上,不断回想外婆的故事。

根据外婆的说法,百夜的遗书被送回赤朽叶家后,美夫念出了遗书的内容,上面写着「要死也要死在一起」。听完这句话,外婆就昏倒了。后来,那封遗书一直妥善地收在佛堂的抽屉里。

回家后我战战兢兢来到佛堂,拉开抽屉,打开纸包,取出百夜的遗书。

遗书的信封上写着「给万叶」三个字。

这封百夜的遗书,在米店老板的记忆中,信封上写的是「给毛毬」,为什么我手上这封遗书写的却是「给万叶」呢难道有两封遗书我从没听说过还有另一封给万叶的遗书。是不是正如同丰的假设,万叶故意漏掉了故事中的某个细节果真如此,这一定就是和外婆杀人有关的线索。

我呆坐在佛堂里,反量思索。

但是,百夜确实是自己跳下海的,就算万叶刻意隐瞒了自己杀人的事,被害者也绝不是百夜。我拿出笔记本,划掉赤朽叶百夜这个名字,所有死者的姓名都被划掉了。只留下两封遗书之谜、不存在的被害者、言犹在耳的杀人告白。我继续抱头苦思。

回到房间后,心情还是很闷。这时手机响起,是丰打来的。我慢吞吞地接起电话,两人气氛尴尬地约了下周末见面,我把这件事通知我的情报员好友,她又跟我说了很多最新情报。听说丰劈腿的对象就是那个图书馆管理员,不过他很后悔,已经不再和她见面了,还说什么没有瞳子活不下去的话。说到一半,她忽然冒出一句:「还有啊我今年要结婚了。」我吓了一大跳。她有个从就读短大起交往至今的男友,现在在村公所上班。我们今年就满二十三岁了,朋友间6续有人定下来了。「喜宴在秋天举行,你要和丰一起出席,记住,要一起来喔。」朋友再三强调。我只好小声地答应。

时间不停地往前走,谁也拦不了。而过去的死者脸上挂着笑容,也渐渐远离。

那天早上雪停了,似乎在宣告冬天的结束,路面残留的积雪反射阳光令人目眩不已。

丰一如往常,开车到家门口接我。许久不见的他明显瘦了很多,眼睛被阳光照得眯起来望着大宅。上车后,我默默系上安全带,但丰并没有发动引擎,我们就坐在车里动也不动。是我先打破了沉默。

「听说你辞掉工作,又再回去了」

「嗯你都知道呀。」

「真奇怪。」

我在脑海里搜索新旧责备他的话,却说不出口,只好默默地低着头,丰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奇怪的话。

「我是因为想辞,才劈腿的」

「什么」

我吓了一跳,转头看着丰的侧脸。丰的表情严肃,看起来不像在开玩笑。

「什么意思」

「我一直很想辞职,可是如果还和瞳子在一起,对你很过意不去。」

「为什么会对我过意不去」

「因为我没有工作,大家会说闲话的。」

「我自己不也一样没工作吗」

「你不一样,瞳子,你是赤朽叶家的千金,就算不工作也无所谓。我和你在一起之后,常会听到什么娶了富家女可以少奋斗三十年这类话,大家都觉得我和你在一起,是因为你的钱,甚至有女生觉得你被我骗了。」

我目瞪口呆地听着丰这席话。我们都交往五年了,我从来都不知道有这种事,反倒是丰打进甲子园的英雄时代,我无故招致了很多嫉妒,那一阵子过得很辛苦。

「如果我是个争气的人也就罢了,偏偏我这么没用,大家一定会对瞳子冷言冷语的,我只有离开你,才能辞掉工作。后来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这样不对,对我而言瞳子才是最重要的,我想跟你在一起,所以才又回公司上班。」

「这样太怪了」

「嗯。」

「你之前也是为了辞职才和我分手吧。」

「是啊对不起,我总是重蹈覆职」

沉默再度降临。

丰发动车子,像是试图打破僵局。我回头望着赤朽叶大宅,它今日依旧雄伟耸立在山头。长久以来,这东大宅一直像这样君临着红绿村。

曾经身为甲子园英雄的丰,此刻静静地开着车,丰虽然温柔,但我想他的想法是极度违逆这个社会的。我们就这么开着doro1在海边绕着,天气还没回暖,路上的车不多,偶尔有几辆车驶过,车里坐的也都是年轻情侣,全日本究竟有多少对像我们这样的情侣呢

「对不起。」丰说。

「嗯。」

「对不请,请你原谅我,我爱你。」

「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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