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手记

阴阳手记第1部分阅读

阴阳手记

正文 楔子

明末清初,湖北通城九宫山一座残破不堪的寺庙内,飘忽不定的昏黄油灯下,一位xg命已危在旦夕,一身将军装扮的中年男子将追随自己多年的七名亲信唤至身前,微声道:“本王戎马一生,今ri虎落平阳,恐将命绝于此然我大顺基业,绝不可毁于一旦,尔等皆为本王亲信死士,今ri,我便将金印与我大顺国库所剩财宝皆交予尔等,尔等可往南寻一处隐蔽之地将财宝掩藏,待ri后伺机东山再起,重振我大顺”

男子言语未尽,已然气绝。

正是:

英雄一代赴飘萍,大块空留百战身。捣碎乾坤惊ri月,踏翻宇宙走雷霆。

闯王逝后,大顺覆亡,而其所遗千万金银,从此不知去向,成为旷世之谜。

悠悠岁月,沧海桑田,一转眼,便是三百年。

正文 第1章 棋坪村

“臭小子还不起床呢都ri上三竿啦”

我正梦着白乎乎、热腾腾的大馒头,还没来得及下口,便听到师父扯着嗓子的叫喊,紧接着屁股上重重地挨了几下,痛地我一声大叫,猛一抬眼,只见师父正笑眯眯地站在床前,手里还拿着一柄木尺。

“嘿嘿,臭小子是不是又梦到吃鸡啦,瞧你那口水流的快起来,今天真带你吃烧鸡去”

一听说有烧鸡吃,我情不自禁地咽下了一口口水,立刻便来了jg神,也忘记了屁股的疼痛,赶紧一咕噜爬起了身来。

上回吃鸡还是半个多月前的事,而且不过是一只才一两个月大的小雏鸡而已,也不知道师父是从哪儿弄来的。

那回跟着师父去帮着一户人家做法事,结果出了点小岔子,我手臂受了伤,流了不少血,身子虚弱,师父说要给我补补,便弄来了那么一只小雏鸡,又专程跑到山里挖了一些草药,一块往砂锅里一炖,连汤带渣都被我吃了个jg光,最后就连砂锅都不忘舔了一遍,那个美味,那个香,我至今难忘,一想起来就会流口水。

起床后,我稍微收拾了一下该带的法器符文等玩意儿,往随身挎包里一塞,便跟着师父出了门。

我叫莫石宇,名字是师父帮忙起的,七八年前师父拣我回来的时候,我还是一个处于襁褓中的婴儿,据师父说,当时我被装在一个长条形的竹篓里面,就放在一条偏僻山路旁的一块大石头上,师父恰巧路过,见到了,担心我被野兽给叼去,他便在一旁守了足足一个下午,直到天黑,也不见有人来把我抱走,这才觉得我应该是被遗弃了,于是便把我抱回了家。

由于在我身边也未留下什么字条,所以关于我的真实姓名、生庚八字以及出生地等等信息,师父是全然不知,他见我的脖子上戴着一块青黑sè的石牌,石牌上刻着一个“宇”字,于是便取了他的姓,帮我起名叫莫石宇。

至于师父的名字,则有些怪异,叫莫名,没错,就是莫名其妙的莫名也不知道他爹妈咋会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字,不过,很少有人知道他这真名,打我记事起,就听别人都叫他莫医生,而现在,他倒是更喜欢别人称呼他为莫半仙或是莫道长。

师父告诉我,他祖上三代都是正儿八经的茅山派传人,他是医术、道术样样jg通,原本是一名y阳术师,时期,全国上下掀起了一股破除四旧、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风chao,风水先生和y阳术师这些行当都没法混了,他才转做了一名赤脚医生,不过他对西医是一窍不通,化验、b超等这些“洋玩意儿”他是完全不懂,所以只能是采用望、闻、问、切等传统的中医断病方法,治疗时往往还得配合按摩、针灸等医术,开的也多是偏方,却也治愈了不少疑难杂症。

改革开放之后,各地又兴起了一些传统的旧风俗,风水y阳之术不再受限,他便立马转头换面,又重cao起旧业来,很快便成了别人口中的“莫道长”。

在师父嘴里,他的本事可不小,什么降妖捉鬼、驱魔祛邪,统统都不在话下,风水命理自然更是无一不jg。但在我看来,这些都不过是哄鬼的大话罢了,反正我跟他混了这么久,真正的鬼怪我是从来没碰见过,每次帮别人做法事,也就看他在那儿摆个道场,嘴里自言自语地说唱一番,基本就算完事了,这钱倒是挣得容易。

师父也时常会教我一些所谓的驱鬼辟邪之法,说是在关键时候能够派上用场,不过我对这些玄乎玩意可没什么兴趣,总觉得搞得跟个牛鬼蛇神似的,很不靠谱,也没心思学,在我看来,还不如多学点医术更为实在,可惜他又不愿意教。

言归正传,这次我跟师父要去的地方叫做棋坪村,据说前些ri子这村子里有一位绰号叫麻老七的中年汉子忽然得疾病死了,由于死因有些蹊跷,再加上死后又出了点状况,于是请师父去做场法事。

我跟着师父一路紧赶慢赶,走了十多里的山路,终于在午饭之前赶到了棋坪村。

由于早上没吃东西,我的肚子早已不争气地咕咕直叫了,但一想到马上就能吃到我最最心爱的烧鸡,心里立刻涌起一股莫名的兴奋,忍不住吞了一把口水。

棋坪村是一个荒野小村,位于一座山谷之中,山谷名为棋盘谷,周围都是雄山环绕,谷中分布着许多高矮不一的土丘山陵,地形显得颇为特别,据说若是爬到山顶处往下看,整座山谷的地形便如同一个偌大的棋盘,而那些土丘山陵则如棋子,故而得名棋盘谷,棋坪村也是因此而得名。

村子周围的地势十分险要,仅有一条稍微平整一点的土路通往村里,村头有一棵需要数人才能合抱得住的大槐树,大槐树高数十米,枝繁叶茂,便如同一个身形伟岸的巨灵门神一般,守护在棋坪村村口,颇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据师父说,棋坪村是单姓村,村里人大多姓白,所以又名白家村,这也是中国南方山陵地区的一大特sè,往往同一个村子里的人都是同宗同族,多少都沾点亲带点故。

我和师父在离着村口还有百八十米的时候,便瞧见在那棵大槐树底下,一名后背微驼的半百老头正坐在一块光滑平整的青条石上,眉头紧锁,时不时地咂巴几口嘴里的旱烟袋,吐出一缕青烟,显得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而就在他的身旁,还站着一名披麻戴孝的年轻后生。

师父告诉我,那老头是这棋坪村的村长,叫白祺,我一听这名字,差点没笑出来,居然还有人叫“白旗”的,心想这人要是在抗战年代,指不定就是个大汉jian

白祺在他那一辈人里排行老二,所以人们都尊称他为祺二爷,祺二爷一见到我和师父,眉头立刻舒展开来,站起身迎上前,大声喊道:“莫道长,可算是把你给盼来啦。”

走近之后,师父朝着祺二爷抱拳拱手道:“祺二爷,还劳烦你亲自来接呢”

我抬起头来仔细瞧了瞧这位祺二爷,方方正正的国字脸,倒是显得一脸的正气,完全不似我想象中的汉jian模样,而且感觉似乎还有些面熟,或许以前见过,毕竟棋坪村我也不是第一次来了。

祺二爷与师父寒暄了几句,跟在祺二爷身后的年轻后生走上前来,二话没说,立刻便朝着师父跪拜了下来,这是这一带的规矩,家中若是有长辈过世,晚辈就得披麻戴孝给来人行下跪礼,年轻后生想必是麻老七的儿子。

师父伸出一只手将年轻后生扶了起来,说了几句“节哀顺变”之类的安慰话。祺二爷在一旁催促道:“莫道长,还是先进村里再说吧”师父点了点头,便由祺二爷在前面引路,一块往村里走去。

路上,师父开口问道:“是什么情况”

祺二爷叹了口气:“唉,这麻老七也不知道是造了哪门子孽,才四十多岁,正当壮年,而且平ri里身体也硬朗得很,没痛没病的,但三天前却忽然起病,乡卫生所的医生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本来准备第二天把他拉到县人民医院去,还没来得及,当天晚上人就走了,眼睛还一直合不上,好不容易帮他合上了吧,到了晚上又会自己睁开,怪吓人的,而且,昨天半夜里他还诈尸了,把几个守灵的大小伙子都吓得半死。”

一听诈尸,我心里顿时打了一个寒颤,以前曾听师父说起过诈尸的事,愣是吓得我一宿没睡,想不到今天还真碰上了,心里禁不住一阵狂跳。

师父扭头看了披麻戴孝的年轻后生一眼,问:“你是麻老七的儿子”

祺二爷忙替那后生答道:“麻老七是一光棍,由于小时候得过麻风病,一直都没娶老婆,哪来这么大的儿子呢这是他亲哥的儿子,叫白小武,只是为他披麻戴孝而已。”

“昨晚守灵,你在不在场”师父又冲后生问道。

这名叫白小武的年轻后生怯怯地看了祺二爷一眼,点了点头:“我我在。”

“那你给我说说,昨晚你叔诈尸的情况”

一提到这事,白小武顿时脸sè都变了,结结巴巴地说道:“就就是我叔,他忽然直挺挺的坐起来了,然后还从棺材里爬出来,然后,然后”想必是因为恐惧的缘故,白小武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然后怎么样”师父追问道。

“然然后我就吓晕了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叔他又已经自个儿躺回棺材里去了。”

师父皱了皱眉头,又问:“那么,你有没有注意他诈尸的时候眼睛是什么颜sè的”

后生摇了摇头:“我我没敢看”

师父捋了捋山羊胡,沉吟了一会,转头对我说:“宇儿,把罗盘给我”

正文 第2章 鬼木棺

我赶紧从挎包里取出一个略显得有些陈旧的青铜罗盘,递了过去。

师父端着罗盘,一边走一边瞧,脸上的神sè显得越来越凝重,紧跟在师父身旁的祺二爷小心翼翼地问道:“莫道长,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师父瞟了祺二爷一眼,又往四周看了看,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过了片刻之后,他将罗盘递还给我,将手往后一背,说道:“我们先去看看尸体再说吧。”

在祺二爷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一栋位于一座小山包上的木屋前,木屋的建造格局显得有些特别,并不像这一带的普通民宅,远远望去,倒是有点像一座陈年道观,想必已经有些年头了,因为其外表显得十分的破旧不堪。

祺二爷介绍说:“这栋房子是我们村的老屋,已经有三百年的历史了,还是在清初年间修建的,当时正逢战乱,咱白家祖上有七兄弟从湖北逃难来到了这棋盘谷,觉得这地方依山傍水,风水上佳,便决定在此地安顿下来,他们在谷内分别选了七座山头修建了七栋这样的老屋,七栋老屋连成了一个北斗七星,据说是得了一位高人的指点,布的一个风水局,至于这风水局究竟有啥说道,如今也没人能够说得清楚了”

师父盯着老屋外墙壁上挂着的一串干辣子,疑惑地问道:“既然是已经有三百多年历史的老屋,难道现在还有人住在这里面么”

“老屋现在基本都已经没人住啦,也就麻老七住在这里自从他年轻时候得了那场麻风病之后,就独自搬到老屋来了,他也没成个家,所以就一直都住在这里。”祺二爷答道。

“那另外六栋老屋呢”师父对祺二爷提到的风水局似乎有些兴趣,他转身往四周张望了一番,却并不见与眼前这栋老屋格局相似的房屋。

祺二爷摇了摇头,神sè有些黯然地说道:“前些年破除四旧,那六栋老屋都被当做陈年道观给拆掉啦,也只有这栋老屋因为麻老七住在里面,才被保留了下来。”

师父一听,脸上露出了一丝失望的表情,他嘴巴微微蠕动了几下,并未多说什么,良久过后,才叹了一口气,说道:“去里面看看吧”

麻老七的灵堂就设在老屋的堂屋内,站在门外往内看去,一口尚未上漆的木棺架在三条长条凳上,摆放在堂屋的正zhongyang,在木棺前摆放着一个香灰炉子和一个残缺不全的破瓦盆,插在香炉内的香烛早已烧尽,却也无人添置,破瓦盆是拿来烧钱纸用的,里面残存着一些纸灰和尚未完全燃烧的钱纸。

整个灵堂布置的极为简陋,甚至连灵位牌都没有,更无人守灵,里面显得异常的安静,见此情形,师父皱着眉头道:“死者头七之前得讲究个热闹,怎么弄得如此死气沉沉的,竟然连香烛都不点”

师父曾经跟我说过,头七是指人去世之后的第七ri,民间有“头七返魂”之说,大意是说:死者魂魄会于“头七”返家,家人应于魂魄回来前,为其预备一顿丰盛的饭菜,之后便须回避,因为如果死者的魂魄看见家人,会令他记挂,影响他投胎再世为人。

而在头七之前,死者的魂魄会由于不安而四处飘荡,所以需设置灵堂,并于每ri里敲锣打鼓,念佛诵经,香烛不断,以令亡魂得以安息,不然的话,便有可能导致游魂不能归体,从而积生怨气。

祺二爷瞪了白小武一眼,喝道:“你这侄子是怎么当的,还不赶紧去把香烛给点上”

白小武应了一声,战战兢兢地往灵堂内走去,他两眼一直紧盯着麻老七的灵柩,双腿还在止不住的发抖,仿佛是在担心麻老七再坐起身来。

祺二爷咂巴了一口旱烟袋,叹了口气,对师父说道:“莫道长见笑了,昨晚上出了那档子事之后,大家都不敢来了,更何况麻老七又没有嫡系儿孙,所以这灵堂自然也就冷清啦。”

听祺二爷这么一说,我的心里不由一冷,暗道:“看来烧鸡是别想吃上了,人家都没开灶,能不能吃上饭都还是个问题呢。”

想到这,我的肚子又不由自主地叫唤起来,祺二爷似乎是听到了,他赶忙说道:“哎你们这一路赶来都还没吃饭吧,一定都饿坏了,走先去我那儿吃饭”

我心中一喜,拼命点了点头,谁知师父抬头眯眼瞅了瞅挂在正空的烈ri,却摆了摆手说道:“先不着急吃饭,午时乃是阳气最盛的时候,我们先趁这会儿进去看看再说。”

说完,他抬腿便跨过了约摸半尺来高的门槛,踏进了堂屋内,我和祺二爷也赶紧跟了进去。

一走进去,立刻便感觉到一丝y凉的微风袭面而来,在这大热天里赶了一上午的路,全身都早已汗透了,被这凉风一吹,顿觉一阵清爽,也未细想这屋内并无窗户,却又从哪吹来的凉风呢而师父似乎察觉出了异常,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但却并未多说什么。

白小武正蹲在麻老七的灵柩旁划着火柴,或许是因为恐惧的缘故,连划了好几根都没能划燃,祺二爷见状走上前去,抬腿便在他的小腿肚上踹了一脚,破口骂道:“你这没用的家伙,躺在棺材里的可是你亲叔,居然还怕成这样让我来”

说完,一把夺过了白小武手中的火柴,只是轻轻一划,伴随着“嘶”的一声,一道通红的火苗窜了起来,祺二爷小心翼翼地点上了香烛,并将其插入了香炉之中,然后便朝着木棺鞠起躬来,一边鞠躬还一边在嘴里念叨着:“老七啊,你有什么心愿未了,就托个梦给我吧,你这样老不闭眼,我看着心里难受啊”

祺二爷鞠完躬之后,师父也领着我上前鞠了三躬,这是必要的礼节,以示对死者的尊重。

拜完之后,师父径直走到麻老七的灵柩旁,弯下腰仔细地查看起来。

木棺的棺盖已经合上了,师父想开棺看看,便托住棺盖用力向上抬了抬,然而却纹丝不动,他仔细一瞧,棺盖居然已经被用几个长铁钉给钉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师父扭头问道。

祺二爷解释说:“虽说一般要等到过了头七之后才封棺入殓,但昨晚发生了那档子事,大家心里都害怕,所以今天一早就把棺给封了。”

“寿材忌入铁气,否则后人恐有血光之灾所以一般若要将其封死,应该用木钉而非铁钉”师父皱着眉头说道。

祺二爷一怔:“那那现在换还行不行要不我这就让人去削些木钉去”

师父摆了摆手:“算了,反正麻老七也无后,也就无需顾忌这些了等等”刚说到这,师父似乎发现了什么,忽然瞪大眼睛,面sè一沉,猛地抬起头来问道:“这口寿材是谁帮麻老七做的”

“是他自己做的大概半年多前,他说自己没有后人,怕过世之后没人葬,所以准备给自己打造一口寿材,当时大伙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谁知道他忽然走了之后,在他屋里还真发现了这口寿材,只是还没来得及上漆。”祺二爷回答道。

听了祺二爷的话,师父没有做声,但神sè却显得愈加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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