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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接上去应该从何处着手，顾慎为一点眉目也没有。

荷女另有想法，她以为目前最紧迫的成绩是去除假《死人经》带来的影响，一名杀心不够坚决的杀手，无异于将后背暴露给敌人。

由于站在欢奴一边，荷女也得到了成为了杀手的时机，顾慎为对此怀有一丝歉意，所以赞同了她的方案，两人要去左坡精舍寻觅答案，那里是虎僧法师生前修行的地方。

顾慎为曾为虎僧法师之死有过一刹那的惋惜，如今终于明白荷女当时的决议有多么正确。

上官雨时指挥的“小旗营”次日即有斩获，杀死了两名大荒门弟子，从她们身上搜出了标志性的钢刺。

当天傍晚，欢奴在例行报告中说本人这天一无所获，经受一番嘲笑之后，与荷女连夜骑马出发，前往城外的四谛伽蓝，两人一路上多次折返侦查，以确定身后没有人跟踪。

两人在山下藏好马匹，走小路登山，于夜半时分到达了伽蓝附近的左坡精舍。

此时秋意已浓，树木萧杀，百虫匿迹，左坡精舍的一间草房里亮着一盏孤灯，分外惹人留意。

两名少年很不测，精舍往常只住着虎僧法师一人，饭食都由小沙弥按时关来，如今法师已死，什么人这么快占居此处？

荷女在前面掩护，顾慎为拔刀悄声蹿到草屋门前，木扉虚掩，透过门缝，能看到外面坐着一名僧人，皮肤白得透明，突然冲着门口展露浅笑，与虎僧法师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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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真言

顾慎为心中的惊骇难以言表，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就算是死人真的复活他也不怕，可是那和尚的浅笑里有着神奇的力气，令他如黑暗遇见阳光普通胆怯。龙腾小说网提供〖 w w w.h a o 1 2 3.s e 〗

“终于等到你了，另一位女施主呢？不妨叫出去大家秉烛夜谈。”

和尚一启齿，顾慎为终于发现他与虎僧不完全一样，声响稍低沉些，样子也更老一点，两人应该是亲兄弟。

以顾慎为惯常的多疑性情，不会随便承受这种约请，可不知为什么，和尚仿佛一点要挟也没有，他不自觉地置信本人是安全的，推门而入，跪坐在和尚对面的一只蒲团上，出鞘的狭刀放在地上。

没过一会，荷女也走了出去，她脸上的惊骇表情比顾慎为更甚些，虎僧法师是她亲手杀死的，再见着如此相似的人怎能不惊，不过她也莫明其妙地放松了警觉，走进禅房，坐在另一只蒲团上。

三人各守一边，默不作声，只要烛芯燃着的火焰安静地腾跃着。

和尚收起浅笑，垂首，嘴唇微动，似乎在默诵一段悲哀的经文，好一会才抬起头，重绽笑意，指着最后一小截蜡烛，“有芯为烛，无芯为蜡，莲心师弟想必已往生极乐世界。”

荷女这时也已发现和尚并非虎僧法师，冷冷地说，“打逛语的和尚，怕是东方佛祖不收。”

和尚法名莲华，与虎僧法师莲心出家前乃是同胞兄弟，跟咄咄逼人的弟弟不太一样，莲华法师话语玄奥，说了许多让两名少年难以了解的话，蜡烛熄灭他也不在意，在黑暗中持续说下去，总而言之一句话，希望两名少年剃发出家。

虎僧法师生前跟两位少年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莲心与莲华兄弟二人研讨《死人经》泥板曾经许多年，觉得与佛法中的真言咒呗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应用发音震颤全身经脉，以产生种种神奇效果。

两人修持此法甚久，决计弘扬大道，应用佛法真言普度众生，于是在佛祖像前立下宏愿：发明一套去除杀心的真言，广传天下，让人世凶徒都能下屠刀，首当其冲的目的就是金鹏堡的杀手。

这套真言刚刚发明出来，就赶上金鹏堡求传驱魔经文，虎僧法师置信此乃佛祖显灵天赐良机，本想劝说六名少年都学习真言，可是第一个早晨荷女就偷偷跑来出示一页他从未见过的《死人经》。

虎僧法师吃惊不小，同时也改变了主意，决议先在荷女身上实验一下真言的效果，于是以教授《死人经》正确读音为名，将兄弟二人所发明真言的一部分教给荷女，荷女转授给欢奴，和尚也不断瞧在眼里，至于泥板上千余字的驱魔经文，则是准确读音，与真言与关。

虎僧法师并不觉得本人扯谎，那套真言里的文字读音十有取自《死人经》，只是次序颠倒，与原文大不一样，顾慎为与荷女哪懂得这些，居然一点没有疑心。

虎僧法师遵守协议，没有将《死人经》全文重现的事说给任何人，但他给莲华法师写信，将“诱导”一男一女两名少年杀手学习真言的进程写得清清楚楚，字句间极为兴奋，觉得这是去除天下杀气的第一步。

莲华法师本已从书信中看出端倪，虎僧法师死后，莲华法师过去整理遗物，发现弟弟做的几页笔记，马上明白那“一男一女两名少年杀手”手中居然拥有全本《死人经》。

莲华法师由此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正是在他的坚持下，四谛伽蓝才没有清查虎僧法师之死的责任。

莲华法师大为感叹，“此乃因果循环，莲心师弟惨淡经营造出这套真言，初次教授即欣喜若狂，犯了执念，竟尔因此命丧虎口，惋惜，惋惜。”

和尚似乎还不知道虎僧法师的不测死亡是荷女一手促成。

全套真言上万字，两僧不敢称之为“经”，乃名为《断执论》，教给两名少年的只要三千多字，大多属于其中的《对等愚贤化厄品》一章，“两位施主想必此时已生善心，只需跟随贫僧学完剩余真言，日日念诵，即可生菩提心，二位皆有慧根，得蒙莲心师弟授文，实属因缘际会……”

假设不阻止，和尚大概会说到天亮，顾慎为与荷女却再也忍受不住了，没想到高僧也会找破绽“害人”，他们居然莫明其妙地成了实验品。

“我们不出家。”顾慎为打断和尚的长篇大论，草屋、孤灯、高僧，这一切所形成的奥秘氛围曾经消逝，他如今只关心一个成绩，“也不想去除杀心，告诉我，怎样阻止经文持续产生作用。”

莲华法师倒是假话实说，“倒也复杂，将真言忘了即可。”

顾慎为与荷女早就试过这一招了，可是前前后后近五千字的真言，佶屈聱牙，是他们破费大量精神背上去的，早已深印在脑海中，想要忘掉谈何容易，在听和尚讲故事的进程中，好几段文字就曾自动出如今眼前。

“还有别的方法吗？”

莲华法师渐渐摇头，“没了，这套真言由贫僧与莲心师弟首创，除了两位施主，再没有传人，说假话，贫僧也没有想到真言效果如此之好，还以为要过些日子才能见施主寻上门来。”

顾慎为心中怒火简直要将草屋一块点着，拣起地上出鞘的狭刀，指着和尚，“效果也没有那么好，我还是能杀人，不信的话就来试试。”

莲华法师不躲不闪，浅笑道，“可以试试。”

顾慎为一呆，手中的刀刚要刺下去，荷女出言劝止，“等等，让他先把真正的《死人经》读音说出来。”

顾慎为心中惭愧，本人一时愤慨险些忘了大事，《死人经》终归是有效的，虎僧法师颠倒字序教授假经，遗忘它的最好方法就是学习真经。

莲华法师仍是波涛不惊，“二位施主对《死人经》感兴味，与贫僧同好，真是再好不过了，等二位落发出家，大家可以一同参详，莲心师弟留下几页心得，破译剩下的经文自可事半功倍。”

两名少年软硬兼施，和尚就是不为所动，两名少年若是不肯出家，他绝不教授一字一音。

和尚不怕死，而且极为顽固地置信两位施主杀心渐消，再难杀人，即使狭刀架在脖子上、抵在手指上，全无挂怀，只是一个劲儿地说出家的益处。

天快要亮了，顾慎为与荷女没从和尚嘴里逼出一个字的《死人经》读音来，两人都有些焦头烂额，用随身带的细绳将和尚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进破布，打算带他进城，再狠狠拷问。

莲华法师逆来顺受，却有人不情愿。

那个高大的莽僧不知道守在隔壁草屋里多长工夫了，能够不断在，听到了整个进程，当两名少年想将莲华法师绑架走时，他再也忍不住，大吼一声，撞破土墙，冲了出去。

“放下师兄！你们这两个杀心不改的凶徒，是你们杀死了虎僧师兄，我要报仇！”

原来和尚们曾经知道了虎僧之死有人为要素，莲华法师只是不断不提而已。

顾慎为与荷女大吃一惊，身为褐带杀手，两人承受的重要训练内容之一就是耳听八方，那土墙薄如木板，前面躲着一名七八尺高的僧人，他们居然不知道。

两人的杀心遭到阻滞，但是并不影响杀人的意志，只呆了一会，同时出刀刺向莽僧，使出的全是真正的《死人经》剑法。

自从练成这套剑法，两人还没有在实战中失败过，只需出刀，必能杀伤一条人命，直到遇着这名莽僧，才知人世武功深无止境，强中更有强中手。

莽僧手无寸铁，面对两柄疾如闪电的狭刀，丝毫不乱，上前一步，伸出双手，夺过兵器，随手折断，扔在地上，然后对少年理也不理，扶起莲华法师，掏出法师嘴中破布，扯断细绳。

莽僧的一切动作都举重若轻，仿佛巨人受邀进了瓷器铺，处处小心，生怕稍一用力就形成严重损失，可是依然如摧枯拉朽普通，将店铺夷为高山。

莲华法师刚一能启齿就连称“罪过”，然后向两位施主引见莽僧，“莲叶师弟定力不够，惊吓着二位，还请恕罪，可他并无恶意……”

顾慎为与荷女对视一眼，知道这回费事大了，他们遇着一个不把死当回事的和尚，还有一个根本打不过杀不死的和尚，满盘皆输。

莲华法师持续苦劝少年出家，莲叶却由于刚才出手惹动了心境，来回踱步，一会念“阿弥陀佛”，一会手舞足蹈，叫喊着要“报仇”，也不知两个和尚哪个正常哪个发疯。

顾慎为明白了，这个武功高得不可思议的莽僧，就是莲华法师身边的“老虎”，可是却比真正的老虎凶猛得多，爪牙锋利，随时都能够杀人。

逼不出真经，绑不走和尚，只剩下一个选择。

荷女与欢奴一个心思，同时转身，蹿出草屋，仓惶下山，找着马匹，马不停蹄回城，离着好远，似乎还能听到莲华法师的劝说与莲叶和尚的咆哮。

这时天曾经亮了，两名少年垂头懊丧，甚至有力相互安慰，他们不知道，这才是当天的第一个费事，第二个费事正在路上等着，而城里也有一堆费事正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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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三天

两名少年未能寻回杀心，损失了两柄狭刀不说，还差点被逼着出家，这可是他们学当杀手以来最大的波折。龙腾小说网提供〖 w w w.h a o 1 2 3.s e 〗

不知道是不是那套所谓真言的影响，顾慎为与荷女一路上觉得心境懊丧，全不似往常那样镇定冷漠。

直到策马驰出数里之后，两人才静下心来，磋商着怎样处理眼前的大难题。

忘掉经文是仅有的一条路，两人想了个办法，一个大声背诵，一个不断打岔，希望能借此扰乱记忆，谁知适得其反，反而记得更深入了。

要不是两人满腹心事，也不会如此随便中了那两个女人的算计。

在他们前面，两个女人侧身骑着毛驴渐渐行进，看她们的背影纤细衰弱，似乎不会武功，但是当她们突然从驴背上跃起，扑向正要经过的骑马少年时，动作却干脆利索，俨然一等一的高手。

两名少年不只七上八下，还犯下严重错误，面对袭击，下看法地拔刀反击，忘了身上只剩下刀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