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塾里的下堂妃 (乌龙镇系列之三)

第 1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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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塾里的下堂妃》(乌龙镇系列之三)作者:何舞

出版日期:2008年12月25日

【内容简介】

想爱的他,每数一夜,耳边传来的尽是思念;

被爱的她,每想一回,嘴角漾起的满是娇羞。

海夫子,其貌不扬的外表,明明是个男人,

却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更糟糕的是,

细瘦的海夫子竟害羞的说,自己最擅长唱歌跳舞,

而且还是弹得一手好琴……,这话恼得大伙人翻白眼。

还好,赶在众怒之前,私塾主人皇甫恪很是宅心仁厚,

自愿将这烫手山芋接走,谁知,海夫子虽长得文弱,

可身子竟比女人还曼妙,那胸、那腰、那臀、那腿,

还有那白嫩细致的肌肤,惹得皇甫恪欲火直烧!

皇甫恪,脾气又强又硬的博学书生,虽然外表温文儒雅,

可骨子里的他,却常坏心眼坑人、骂人不带脏字,

而且还是个深藏不露的皇族之后,只是这样的大男人,

却在多年前栽在个半生不熟的下堂妃手中,

目睹她卸下男人面具后的美丽,皇甫恪目光一沉,

趁着月黑风高的夜里,将这下堂妃给生吃了不说,

还故意计诱她夜夜为他暖床,尽管身下的她是个下堂妃,

可自己不霸的心十年前早就沦陷,只能越陷越深……。

楔子

一个乱世。

自后周朝显德元年,大将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改国号为宋,从此大周朝烟消云散。随着荆湘、后蜀、南汉、北汉、吴越等王朝的相继灭亡,五代十国中唯一苟延残喘的,只剩下势力较强的南唐。

这场战争,使得民间长年兵荒马乱,民不聊生,曾经的大好河山,如今满目苍荑。

饱受战争创伤的人们,终日惶惶渡日。很多人都在想,普天之下,可会有一方水土能安居乐业、养儿育女?那个地方存不存在?如果真得有那样一个地方,又会在何处?

渐渐地,许多人开始怀揣着那份并不执着的信念,背井离乡,只为寻找心中的一方净土,抑或一个小小的希望。

当他们终于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迟疑并思索着世人遍寻不着的桃花源,会是这里吗?会是这个位于西南方向的偏远山区,三国接壤的边陲小镇吗?这个面积不大不小,人口不多不少,风景不美不坏的地方,真是他们要寻找的地方吗?

这里的山,那里的水,那挂在天际的一轮弯月,怎么看,似乎都能隐约地睇出一丝丝、一角角的温暖亲切。

只除了这里的人,那是一群很奇怪的人,见钱眼开的客栈老板娘、y森寡言的棺材铺老板、胆小怕事却诡计多端的私塾先生、狡猾又毒舌的账房……啊,还有霸占着山上道观却从没见她吃过素的女道士,每个人的脸上都透露着诡异与神秘。

这群人,会不会也是在历了无数次的磨难和沧桑后才找到了这里?在这里开垦、耕作、养植,生活,在这个默默无闻的小镇里,闲看过路人穿梭而成的风景,笑看天下间的风云四起,以及一场又一场的爱恨情仇……并且艰辛、忠诚、固执,并全心全意地守护着这座平静的小镇。

谁知道呢?

第一章

后蜀国,明德年间,皇宫。

三更时分,朝向内宫的一条秘密通道入口处,疾步走出来一个提着灯笼的小太监和另一个官员模样的人。

六月的夜并不冷,可一阵阵冷风、一块块浓雾,莫明地从黑暗里扑过来;灯笼上映出了一个雾圈,道路两旁一些高楼房舍的影子,黑黝黝地呈现出奇形怪状,像是地狱里索命的恶鬼。

小太监不禁打了个寒颤,加快步伐引导着官员走向停在入口外的一辆马车。

上了年纪的官员两鬃斑白,神态恭敬地立于马车外,躬身道:“娘娘,老臣张虔钊奉王上之命送娘娘离宫。”

马车垂下的流苏窗帘微微掀起一角,看不清里边人的模样,只听到犹如黄莺出谷的稚嫩声音轻轻道:“有劳丞相大人了,海棠此去,就如同黄鹤无返,只放心不下王上,还请大人……呜……”话未说完,已开始呜咽,似乎难掩其焦虑之情,逐边哭边说:“……不、不知是否还有相见一天……呜……”哭声到最后已渐成嚎啕。

当朝丞相张虔钊闻言,心里也是悄然叹息一声。

王上于四月才改年号为明德,可是六月在酒宴上突然发病,生命垂危。御医们被王后娘娘杀了一批又一批,也是无济于事,而在民间鼎鼎大名的月氏一族,自去年为这位备受宠爱的海棠夫人看诊后,便举家迁移,踪影难觅。

王上也许自知自己已病入膏肓,太子孟昶跟随父王在朝堂上治理朝政,如今颇有心得,蜀国时日久安,赋役俱省,斗米三钱,百姓安居乐业,唯一担心的恐怕只有这位年纪尚小的小夫人。

后宫中以王后独大,与王上做了四十年夫妻。这位王后娘娘乃李克用之女,受封琼华公主,在王上还未入主蜀国时下嫁,与王上两人相敬如宾。

但四年前,王上自果州带回一名年方十二岁的小夫人,不仅受封贵妃,还号海棠夫人,另修别院,宠冠后宫。

王后由爱生恨,时刻将这位小夫人视为眼中钉,r中刺,恨不能除之后快。王上忧虑自己命不久已,恐王后决不会饶过小夫人,想设法要保她一条性命。

怎知即使下旨将其打入冷宫,也不能消王后心头之恨,不得已才命他张虔钊亲自护送小夫人秘密诈死离宫。而内宫中早有一具棺木,装着早已气绝身亡的替身。

禁宫深深深如海,王上冥思苦想的这一招偷梁换柱,也只不过为保一条无辜性命罢了。

“娘娘,一切皆由天注定,王上身为一国之君,自有神灵保佑,”张虔钊安慰道:“娘娘请放心,老臣已派人去寻找月家神医,若王上龙体康复,一定会接娘娘再回宫来相聚……”

“呜……”马车内的小夫人听了,哭得更加伤心。

小太监提着灯笼,好奇地朝马车内张望,一心想瞧瞧这位外传绝艳的海棠夫人,到底是何风华绝代,若非他知道是谁在哭,光听这抽泣声,一定会以为是谁家的女娃娃受了委屈正跟大人撒娇呢。

这,哪像是风华绝代的绝世美人儿啊,分明就是民间百姓家的小闺女嘛!

“娘娘,保重身体!”这时,马车内一同出宫的奶娘正低声劝慰,“王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娘娘,娘娘这样叫王上知道了,一定会心如刀割……”

“哦、哦,我懂……”小夫人稚嫩的声音连连应允了两下,吸吸鼻子,仅听那声音,就能联想到马车里的人儿正用袖子胡乱地抹着小脸上的泪水。

就连见多识广、喜形不于色的张丞相也惹不住低头,微微露出笑意。

“丞相大人……”娇嫩的女童声又响起,张虔钊赶紧上前询问:“娘娘有何吩咐?”

“我……我就要、要……走了……”小夫人抽咽着道:“烦……烦请丞相大人,回去告诉……王、王上……”她又要说,又要哭,又要打嗝,一时间差点噎着。

“老臣洗耳恭听,请娘娘不必心急。”张虔钊一面感叹于小夫人对王上的情意,一面又觉得十分滑稽,笑意越发大了。

“我……一定好好……活着……请、请王上不用……担心……我……”说到这里,小夫人又忍不住哽咽起来,“我会、会……去给娘亲……上坟……请王上……不要挂、挂念……”

“是,老臣明白了。”张虔钊敛起笑意,正色道:“老臣一定一字不漏地转告王上,小夫人能明白王上的用心就最好了。”

“呜……丞相大人,我走了,你快回去吧!”小夫人将泪颜埋进身旁奶娘温暖的怀里,不愿再继续说那令人肝肠寸断的话语。

“是,娘娘请保重,老臣恭送娘娘。”马车缓缓,载着离宫的人儿,越来越远。

忽而一阵大风,将云层雾障吹开一线,露出下弦的残月,原本黑压压的夜幕突然灰白白地亮了亮,紧接着月亮又一次被雾掩藏住了。

黑色的大雾紧紧包围在马车四周,路两旁的树木和着寒意人的风,尽在作着怪响。

这正是蜀国陌上无情树,唯有残月管别离。

☆☆☆

六年后,乌龙镇,如意客栈。

“去年十一月来镇上,做过七份工作,每份最长的不超过一个月,最短的只有十天。第一份工作在德宝商行,被辞退的原因是不会招揽生意,业绩在同一批新人中排行最后;第二份工作在福字米铺做帐,因为不慎将进出口贸易算错,致使薛大叔损失了十二两白银,而领的月钱不到一两;第三份工在易老爹的窑厂,一个月下来失手打破的成品足有三十五件,还不算半成品……我咧,真是够了!”

“啪!”地一声,客栈老板娘忍无可忍地将手里的册子大力朝桌上一拍,皱着两道弯弯的柳眉,火大地瞪着正规规矩矩坐在对面的一个文弱男青年。

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身边搁着一个简单的包袱及一张古琴,正垂着脑袋,对老板娘的碎碎念洗耳恭听。

他脸上的皮肤十分白晳,与时下年轻人的黝黑健壮不同,泛着不自然的惨白,听说是小时候家里穷,吃得少身体差导致贫血的缘故。

长相也普通,属于放在人堆里回头就找不着了的大众脸。唯一令人印像深刻的是他很瘦,骨骼纤细得就像个女人家,彷佛被风一吹就要倒了,镇上的少年郎几乎没有比他更瘦的了,连月家医馆的瘦子细仔跟他站在一起,也能衬托出几分罕见的壮实出来。

那拢在袖子里的两条细瘦胳膊和做了不少吃力不讨好的苦工而愈来愈粗糙的双手,因为老板娘的怒火,越发紧张地扭到一处。

“我说海……海……”老板娘瞪了他半天,突然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来。

“咳……海、海华。”青年人咽了咽口水,十分小心翼翼地轻声提醒老板娘。

“对,海华!”老板娘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意,“我说你呀,到底要怎么着?从去年来镇上,到现在也有半年了,怎么还是一事无成?啥都做不了?”

“对、对不起。”名叫海华的年轻人更加小心翼翼地道着歉。

“道歉有用的话,你就不用在这里听我念了,一个月做一份工,你还真是开了乌龙镇的先河,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有这大能耐!”

“谢、谢谢。”海华没听出她话里的讥讽,还诚心诚意地致谢。

老板娘一时语塞,半天才重重地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劝道:“虽然元小子的宝贝媳妇儿,当初也是高不成低不就,但好歹人家是个水灵灵的漂亮女人,大不了嫁人就有男人养着,你呢?你一个大男人,不好好工作,以后还指望着娶媳妇吗?”

“不、不敢。”海华脸一红,头垂得更低了。

“什么不敢?我看是不能吧?”老板娘遇上这秀才似的小伙子,就如同兵遇上秀才,没道礼也要讲清楚,“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今儿个把话说清楚了!”

这海华去年才到了乌龙镇,来时上镇居委会曲账房那里登了记,顺利进得镇来,可惜半年过去了,他仍然高居失业率榜首的无业游民一个。

若说他真是游手好闲也就罢了,偏偏此人十分努力,做任何事情都是兢兢业业,态度好得让人挑不出任何错误。可惜,他又偏偏不是做事的料,凡事并非你情他就一定会愿,还要有一点点的天份和运气。

若说他出生富贵人家也就罢了,偏偏此人好像受过不少苦,若多了也就不怕苦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流露出来的怯懦总让人不忍心埋怨他,笨手笨脚的样子比大周朝皇孙元媵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更像是十指从未沾过阳春水的公子哥。

不能怨、也不能用,那就只能成为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烫手山芋了!

唉!这下就连老板娘也开始替他深深地担忧起来。

不养闲人的乌龙镇,对j鸣狗盗的江湖人有法子,对好吃懒做的汉子有法子,对不学无数的少年有法子,可就是对这啥都不会干的老实人,一点法子都没有!

这海华,将来还能不能在乌龙镇混下去,也就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我、我会很努力地……”海华扭着手,越绞越紧,“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那好,现在曲账房那边排列出有几家你还没去染指……不,是没去上工的店铺名单,我念念,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老板娘只好拿起桌上另一本册子。

“呃,好的。”

“鸣凤绣庄缺绣工数名,你会不会绣花?”

“不会。”海华皱着眉,“我是男的呀!”男人应该不会绣花儿吧?

“男的也能绣嘛,瞧瞧人家田婆婆的儿子,一手好活计使得那叫一个赞!没听过“谁说男子不如女”?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要有这份自信呀!”老板娘边鼓励边问道:“那盘古酒坊呢?盈师傅可是咱们镇上的镇花呀,人水得很哦,你就不想去追求一下?近水楼台先得月?”

“不……不用了,我、我对酒精过敏。”海华心虚地直摇手。听说那盈师傅美是够美,就是冷得像块冰,手脚生过冻疮者切勿近距离接触。

“那,我再看看,别处都不缺人手了,只有……”老板娘看着名单,脸色一变,“如意客栈?”呃?愁眉不展的海华愕然地抬起头,呆望着一脸诧异的老板娘。

“富公公、贵嬷嬷!”老板娘大叫两声,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向册子,生怕自己看错了,“有没有搞错,我这里哪里缺人手了?”

一早听说海华又失业了,她就求佛拜神地希望这老实疙瘩千万别上自己的客栈来,店里的客人本来就不多,不够他得罪的;店里的杯子盘子太贵,不够他打破的;店里的帐一向是她亲力亲为在管,就不用劳烦人家了。

可是,这到底是谁给报到曲账房那边去的?

“来呐!”富公公和贵嬷嬷一路吆喝着过来。

“先喝杯顶级乌龙茶润润嗓子。”富公公殷勤地将茶碗搁在桌上。

“要不要享受一下太氏按摩?”贵嬷嬷摩拳擦掌,讨好地询问。

“先等等!是不是你们俩把咱们这儿缺人手的事报到曲账房那的?”老板娘扬扬手里的册子给两人看。

“打咱们这的小妹和小二成了亲,两人请婚假前往马家镇渡蜜月去了,咱们这客栈就缺人手,所以碰巧那天曲账房来问,我就跟他提了下这事儿,没想到他还真放在心上了,”富公公笑逐颜开地邀功请赏:“您瞧可不是何家的姑娘嫁郑家!”

“什么意思?”贵嬷嬷不解地问。

“郑何氏,正合适呀!”老板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抬抬下颔,无言地示意两人看向海华。

“他?”富公公翘起兰花指,大惊失色地指着海华。

“正是,曲账房物色的人。”

“要是他,那可就成麻布袋做龙袍啦!”富公公两手一拍,愁得直跺脚。

“又是什么意思呀?”费嬷嬷不耻下问。

“不是这块料呗。”显然连富公公也看不上这人见人怕的海华。

听到费嬷嬷忍不住卟哧一声笑出声,海华的头低得更深了。

“你也别难过,不如先说说看,你有什么才艺?”老板娘朝“富贵二人”暗中使眼色,买卖不情在,也别太伤人家心才是。

“我、我会弹琴……”海华声如蚊蚋,细细的手指揪紧包裹着古琴的布料。

弹琴?“还会唱歌……”唱歌?

“嗯……跳舞也会……”跳舞?

三人面面相觑,弹琴唱歌跳舞?感情这海华在戏班子里混过,问题是乌龙镇还没有成立戏班子呀!

“这倒难办了!”老板娘这会子连头都大了,“连安记茶楼也只要说书的茶博士,也不要会弹琴唱歌跳舞的呀!”那怎么办?难不成要这年轻人在乌龙镇失业到活活饿死?

正在这时,有一个带着笑意的清朗声音自客栈门口传来:“既如此,何不到我那里试试?”老天爷、福音、圣经、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来了!

老板娘满脸带笑,瞅着那倚在客栈门口,显然已经看这出好戏看了好大一会子的男“观音”,伸手拂拂打着补丁的白色长衫,才慢条斯理地踱着步子进来。

“稀客稀客呀!快请坐,不知先生有何高见?”老板娘十足客气地问。

“不敢。”开私塾的皇甫先生接过富公公递上的茶,道过谢,清亮的黑眸一瞟,看了眼正低头保持最佳品质静悄悄的海华。

“您那里需要人手?”贵嬷嬷帮忙问,看着一个好端端的年轻人如今沦落如斯,她也于心不忍,这样瘦骨伶丁,准是饿出来的!

“是,私塾里正好缺一个会音律的夫子,教孩子们唱唱歌什么的。”皇甫先生面带微笑,“我刚才正要去问曲账房,镇上有没有这号人物,正巧他不在,我就顺道上这来了,听到海老弟的话,这不正是……”

“何家的姑娘嫁郑家,正合适呀!”富公公乐滋滋地一拍手,打断皇甫先生的话茬儿,反正这人不搁在如意客栈,放到哪都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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