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市委书记

具体的如何利用权力、利用谁的权力去搞掂这件看上去很复杂的、对普通老百姓简直是难於上天的事，我心里也不是十分有把握，毕竟这里不是省城，人生地不熟的，关系网极其简单。

不过，我心里总有一种感觉，这事能办成。

至於如何能办成，就只能像韦爵爷那样，见机行事见风使舵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了领导说马屁话了，真是辣块妈妈的考验人。

拥着两个美女睡觉，竟然是一宿无话，也是奇迹。

第二天上午美美的睡了个懒觉，中午吃了简餐，下午两点准时开车到了相邻的五里县，就是孙莉的老家，也是上次咱们县城讲学实践的地方。

县儿医的章院长得知我们这次再回县儿医坐诊讲学，还带着省台的「百姓生活」栏目的主持人现场采访，觉得也是件非常露脸的事。

我和他把这次记者采访的来龙去脉讲了一下，大致上，借助这次采访，我们省儿医将会进一步加大对五里儿医的对口支持力度，不但加大对五里自身医生的培养，还会增加省儿医的专家在五里的坐诊次数，力争短时间内将五里儿医提升至江北一流的水平。

作爲一个实实在在在一线工作的院长，听了这样的愿景自然是心潮澎湃。

能在自己的任上将一个二流的县城医院塑造成江北一流的医院，那也算是前无古人，自己今後的仕途也一定会更加一帆风顺一往无前了。

三点锺，冬美女在赵琴和孙莉俩美女的陪同下，带着电视台的摄像、灯光等技术人员踏进了医院的大门。

本着一切从简的原则（不亏是高级干部的家属，到哪里都是注意影响的），就在章院长及办公室主任的陪同下，完成了下午两个议程的拍摄，而且都是在医院大会议室完成的。

一是补签了飞利浦对五里儿医的捐赠协议，捐赠额又增加了100万，外带上海医科大学10名进修硕士、博士的免费名额。

胡自从上次回去之後，在五里儿医的业务做的是风生水起，这时再多付100万元，也算是爲自己今後的业务奠定更加坚实的基础罢了。

这个补充协议的签署，明明白白地给县儿医尤其是医生们带来了更多进修机会、给孩子们提供了更多的先进诊疗设备，算是最爲直接的实惠之举，自然博得医院一干人等的好评。

二是由我和五里儿医补充签署了省、县儿医医联体的合作协议。

走完流程，章院长和我还分别接受了冬主持人的采访，无非谈谈双方合作的意义、具体的举措、以及这样的医联体如何造福当地老百姓。

还找了几个呼吸科医生、护士进行了随机采访，大家都对双方的合作充满了期待，期待五里儿医在省儿医的带领下，越来越好，更上一层楼，能切实造福当地的老百姓。

两个重新补充签署的协议，有了我上次的铺垫，得到了与会医生、护士、工作人员的积极肯定，现场气氛热烈，大家欢声笑语，给冬主持人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

随後，安排了我给上次看过病的两个小病人进行了一次复诊。

两个孩子的父母在预先得到了章院长的亲自嘱咐後，接受了冬美女的采访。看上去是随机的采访，但被采访的孩子家属却尽是溢美之词，滔滔不绝，实实在在道出他们对高品质医疗资源的期盼。

对我这位远道而来的主任医生也是大加赞赏，尽管语言朴素意思紊乱，总体上想表达的似乎是把我描述成华佗再世扁鹊重生杏林春暖妙手回春，听得冬主持人不住地点头，看我的眼神也热切多了。

赵琴和孙莉俩给冬美女打下手的姑娘头一次参与这样的采访，惊讶异常，她们自己都没想到我们这样貌似的一个普普通通下基层活动，竟然得到当地老百姓如此高的评价，也算是出了象牙塔之後经历的一次人生重大洗礼。

这也充分说明了我们现在城乡差距的巨大、东西部差距的巨大，国家的发展还极不平衡。

大家忙前忙後，活动一直到下午6点半才结束。这时章院长给我咬了个耳朵，说县委办刚刚打来电话，说是县委李书记晚上要亲自宴请我们，县儿医就章院长参加，其他省里来的人都参加。

章院长搞不明白的是上次我来了快一周，县委不要说书记，就是分管文卫的副县长也没露面，今天咋搞的这麽隆重呢？

其实章院长心里肯定不知道原因，我也不需要向他解释原因，轻轻一笑说知道了。

心里想着，昨晚给靳副市长打的电话算是管用了，效果立竿见影还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的。

其实李书记根本不是请我，也不是庆祝我们这次活动的顺利举行，他想宴请的是这次前来医院采访的冬小梅美女主持人，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宴请省委常委、组织部部长的夫人冬小梅女士。

县儿医的院长也就是一个非实权的副科级的干部（当然在自己医院里可以呼风唤雨，但放在在整个中国权力运行架构里，则算不上什麽。主要是他被政府赋予的公权力太少，和财政、公安、税务等无法相提并论），平时和县委书记一起吃饭的机会几乎没有，最多和分管文卫的副县长吃吃饭就不错了。

章院长和我一起去县委第一招待所时，在车上还想问问具体情况，我说到那儿你就知道了，反正今天我们不是主角，你不用太担心。

我们这次的医联体合作方式创新有成效，都得到了省电视台的重视，说明是一件大好事，刚好借此机会给县委书记汇报汇报也是不错的。现在不都是强调「爲官一任，造福一方」嘛，县委书记也想要自己的官声好、名声佳，反正这事做好了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他干嘛不乐见其成呢？所以，请我们大家一起吃饭也是人之常情，对不对？

经过这麽一通解释，章院长一颗忐忑的心终於平息下来。

说实话，在县里，县委书记就是土皇帝，这可是一言九鼎的人物啊。

章院长原以爲要等这次医联体项目取得了丰硕成果之後，再通过卫计委逐步上报到县里，能给分管副县长汇报一下就不错了，也许自己到那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没想到，这麽快就要给县委一把手汇报，真得好好谢谢省儿医的勇院长。

想到这，章院长对我更是热情有佳，热切感激之情溢於言表。我心里暗笑，不做过多解释，县委一招很快就到了。

现在几乎每个政府所在地都有政府自己的招待所，这种招待所往往环境很好，管理到位，没有闲杂人员，一般都是用於政府内部接待使用，且都是接待比较重要的领导。

一般的上级领导前来调研、检查等等，都去社会上的酒店，不太需要有太多的私密性，只要按照接待标准不大吃大喝就行。

而政府的内部招待所在接待重要领导时，往往都是戒备森严，餐饮的标准也是与一般的接待迥异。

冬主持、我和章院长等等一行在县委办公室主任的引领下进入了县委第一招待所里面的一个包间。

刚到餐厅门口，就看见靳市长和一个胖胖的中年人（我估计就是县委李书记）在门前迎接我们。

冬小梅伸出手轻轻地和靳市长、李书记握了握，双方简单打了个招呼，冬美女就进入了餐厅。

我也是急忙伸出手和靳市长握了一下，靳市长高兴地说：「我们省儿医的大院长来了，欢迎，欢迎，这位是我们五里县委的李书记。」

我也和李书记握了握手，其他人跟随着鱼贯而入进了包间。

刚进包间，只听一个人高声喊了起来：「哎呀，冬美女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只见包间里一个带着眼镜，身穿白色寸衫、深色长裤的优雅中年男人伸出手来，和冬美女握在一起。

这时冬美女的脸上顿时笑容满面，一改刚才在门口严肃的模样，笑哈哈和这个男人打起招呼。然後扭头对我说：「勇院长，过来，过来，隆重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淮州市的市委甘书记，同甘共苦的甘，是我们家老黄的大学同学，俩人曾是上下铺，算是大学里同甘共苦的兄弟啊，哈哈。」

冬美女作爲省里重要领导干部的夫人，对一个地级市的副市长以及县委书记当然不在眼里，唯有看到了正厅实职市委书记才露出欣喜的笑容，这不排除因爲甘书记和老黄是老同学的因素。

我一个劲步走上前去，双手紧紧握住甘书记的手：「甘书记好。」

甘书记久经沙场，当然能看出冬美女看待我的眼神，也是热情友好的说：「欢迎勇院长到我们淮州做客，欢迎，欢迎啊！」

官场上握手颇爲讲究，作爲上位者主动伸出手，下位者才能伸出手；往往下位者需要双手紧握上位者的手，同时要略微低一低头、弯一弯腰以显示下位者对上位者的尊敬。

我之所以表现得对甘书记如此尊重，不仅是因爲他岁数比我大，关键人家官至厅级市委书记，比我这个非实权副处高出很多，必须给予足够的尊重。

甘书记然後礼节性地和参加晚宴的诸位客人握了握手，招呼大家一一坐下。

大家落座安排座位的时候，引起了一些争议。今天主人当然是市委甘书记，县委的李书记所以只能是陪坐，甘书记自然坐主位。

宴请的主宾是冬美女，也是甘书记老同学的夫人，可是冬美女在就座的时候硬是要求我坐主宾位，也即是甘书记的右手位，我不同意，甘书记也有异议。

不过，在冬美女的坚持下，我还是坐了主宾位，冬美女坐了次位，这让甘书记一下子觉察出我和冬美女之间的关系一定非同寻常。靳市长、李书记、章院长、赵琴、孙莉、胡、春以及随同冬美女来的摄像和灯光等刚好12个人按照位次依次坐了下来。

冬美女特意把赵琴招呼到身边说：「小赵美女就坐我身边吧，今天下午表现不错，我蛮喜欢的，一会儿也帮我代代酒。」

搞得赵琴紧张兮兮的看着我，不知道如何是好，我微笑着点点头，赵琴才期期艾艾地坐了下来。我看到冬美女不经意瞥了我一眼，一脸笑意，笑的让我心里有点发毛。

甘书记端起酒杯，致欢迎词：「今天很高兴，我们省台最着名的主持人冬小梅女士、省儿医勇院长到我们淮州作客，我代表淮州800万人民表示热烈的欢迎。根据咱们淮州的习惯，大家共同举杯，先喝一个满杯，以示东道主的热情，我带头先来。」大家笑呵呵地举杯，劈劈啪啪的碰杯之後，一饮而尽，开始吃菜。

稍後，甘书记接着说：「我们淮州人民特别热情，往往都是先喝三杯，再开始相互招呼。」

还好，酒杯不大，大家起起伏伏喝了三杯白酒。酒是地道的苏南酒，不过一喝就知道是顶尖的苏酒，入口清纯，香味扑鼻。

「下面，我们邀请省台美女主持人冬小梅女士给我们介绍一下此次采访的情况。我们欢迎美女记者对我们的工作进行监督检查，有什麽问题也请直言不讳，我们坚决秉承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态度，对吧，李书记？」甘书记笑眯眯的说着话，同时看着李书记。

今天是在五里县的地盘，当然如果出了啥问题得李书记兜着走。李书记赶紧表态一定一定。说实话，估计李书记心里也不清楚这次省台采访的目的。他也是下午临时接到通知说甘书记晚上来县里宴请省台领导，也没通知宣传口的人参加，他心里也是很奇怪。看到县儿医的章院长来，他还以爲出了什麽重大医疗事故呢，不过看看章院长的神情似乎不像是什麽坏事，李书记紧张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坐在那儿静观事态的发展。

冬美女这次没有谦让，让我这个坐在主宾的客人先致辞，她很爽快地站起身来说：「这次到五里县来，我得好好感谢咱们省儿医的勇院长，没有他，我还没机会到五里县来呢。」然後，冬美女就把省儿医与县儿医如何结对成医联体、省儿医如何培养县儿医的医生护士的诊疗水平、双方实现自动转诊和远程诊疗以及引入飞利浦公司捐助200万、提供硕士博士研修等等事宜说了一遍，最後冬美女说：「我们省台这次来，就是希望把这种能够给基层老百姓带来实实在在好处的事，总结好、宣传好、发展好，爲进一步提升我省乡村医疗水平做出新的更大的贡献。」

「最後，我也衷心祝愿，我们省儿医和县儿医结对夥伴的事，能开花结果，能引领示范，取得丰硕的成果，真正切实服务好我们五里县的老百姓。我们一起举杯，感谢省儿医勇院长和我们县儿医章院长以及飞利浦公司的胡总、春总爲此事做出的令人钦佩的贡献！」大家在冬美女的倡议下又喝了一杯。

最後，我做了简短发言：「感谢五里县章院长爲我们这次结对工作做出了紮实的努力；感谢省台冬美女主持对我们这项工作的高度肯定；也感谢飞利浦公司作爲企业积极做出的社会公益活动。我希望在市委甘书记、靳市长以及县委李书记的领导下，将我们的这项活动进一步深化，紮实有效开展下去，不辜负老百姓的期望。」在热烈的掌声中，大家又喝了一杯。

我看到章院长坐在我对面激动地有点不知所措，他没想到这件事经过主持人和我的大力渲染，在市委、县委书记面前让他大大露了一次脸，这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而後我带着章院长，挨个次序敬了甘书记、靳市长、李书记，三位领导笑容满面喝了酒，都表示一定支持我们把这件事做好做实，市里、县里要把医联体作爲一项重要的提升医院服务质量水平的举措来抓，希望县儿医认真及时总结经验汇报给县委、市委。这轮酒喝得章院长心潮澎湃心思飞扬。

今天有市委、县委领导在场，而且前面也对飞利浦公司给予了积极表扬，胡和春也是当仁不让积极主动给几个领导敬酒，进一步加深印象。有市委书记、县委书记的背书，今後在整个淮州市场的发展将更加一帆风顺。

这时李书记也站起来表态：「作爲县委书记，我对县儿医的这次重大的改革举措竟然事先不知，直到省台来专题采访之後才知晓事件的过程，我要自我检讨。」

说完，李书记自罚一杯。其实，他这一杯自罚的表演是给正主儿对面的冬小梅女士看的，现在组织部长的夫人都很重视这件事，他这个父母官竟然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失职？

「今天，我代表县委表态，一定全力支持县儿医和省儿医的医联体合作，今後我们县儿医缺什麽我们补什麽，争取在省儿医的带领下，早日把咱们县儿医打造成江北一流的儿童医院，切实造福好全县、全市、以致江北的老百姓！」

大家一起鼓掌，章院长更是端起酒壶敬了李书记满满一壶，并信誓旦旦立下军令状，不把县儿医建成江北一流儿医按军法从事。

看得出，章院长也是一个想干事、肯干事、能干事的领导，我也希望他最终能干成事。

我见状，也端起酒杯，拉着章院长一起敬了甘书记，并说：「我看得出，章院长是一个立志要把县儿医建成江北一流医院的肯干的院长，我们一起敬甘书记，省市联合，早日成功。」

甘书记笑哈哈的说：「好，好，市里是靳市长分管，今天刚好也在，我们一定会爲你们做好後勤保障。」

喝完酒，我又带着章院长分别敬了靳市长、李书记一杯。这时，赵琴、孙莉也代表省儿医的具体项目责任人敬了领导，胡和春也频频举杯敬了靳市长、李书记。

这时，冬美女拉着甘书记悄悄说了几句话，听完之後，甘书记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等大家熙熙攘攘你来我往酒过多轮之後，甘书记举起杯，对我说：「勇院长，我对你的医疗技术水平早有耳闻，也对你的医德颇爲赞许，更对你的低调谦虚务实的作风予以肯定，真心欢迎你爲我们淮州卫生事业的发展献计献策并亲自指导，今後，你在我们淮州这片土地上，不管遇到什麽事，你都可以直接和我说。刚才老同学的夫人都告诉我了，感激之情我就不多说了，我敬你一杯。」

冬美女说了什麽，我一脸茫然，但甘书记一句带过，没有细说，我也不好意思问，只好端起酒杯和甘书记又满满喝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