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

秋水第49部分阅读

细细瞧她两眼,圣沨轻叹道:“这一年多来,我再也未见过你如此有精神的模样。”

萧冷儿不及答话,她抬头便见原镜湄急急向着二人走过来,不由挑眉道:“你消息倒灵通。”

秀眉紧蹙,原镜湄道:“是问心叫我前来寻你。”

萧冷儿失笑:“我只当他前几日说不再管我的话是当真。”

“他自然不知道你在此处。说了好几处地方,让我一处一处前去查看,这是最后一处了。”低声向她解释,原镜湄将手中一物递给她。

这丫头今天吃错药了么萧冷儿挑眉看她:“这是什么”

“问心让我给你的。”

萧冷儿还是不接。

“是陵迟殿关押众人的解药。”说完这一句,原镜湄忽地就红了眼眶,神色间显见十分不安,“我不知他让我给你这东西做什么,也不知他想做什么。这些天他总是和一干长老和堂主关在一起,说些甚也不让我知道。他好像还去看过扶鹤风等人,闲下来便总用一种很奇特的神情看着我,我、我”她说至此珠泪滚滚而下。

她委实担心到极致了。可她什么也问不出来,什么也不知道。

事到如今,他已坐拥天下,也拥有了萧冷儿,她不知还有甚事是要他为难的。

沉默片刻,萧冷儿道:“他还说了甚”

摇了摇头,原镜湄颤声道:“他只说给了你这包东西,让你去陵迟殿,余下的你自然知道该怎么办了。”

心中纷乱,萧冷儿不愿被那烦乱中生出的不安左右,断然道:“我们先去陵迟殿。”

拿着解药是做什么自是救人。

但众人明显不肯相信如今的萧冷儿还有这好心。

心下不安的感受越发浓烈,萧冷儿无奈与众人纠缠,径直将解药首先递给无想大师几人,原镜湄在一旁轻声解释服食之法。

如今天下时分时合,众人是降是反她都已顾不得了,她只想立刻知道庚桑楚究竟要做什么。立刻

无想大师只用了一句话便说服殿中超过半数的人,他道:“萧姑娘一直以来只是在等待时机罢了。如今,想来是时候了。”

原镜湄和圣沨甚至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他们两人从头到尾就没有相信过萧冷儿所谓的“投诚”。

众人纵还不肯信萧冷儿,但无想大师几人吃过解药后全然无事,反倒闭目调息,看来倒当真像在恢复功力的模样。一番衡量后,众人一一吃下解药去。

这过程中萧冷儿满心茫然疑虑,身边似有人叫她,她心中一紧,立时回过神来。刚想开口,忽觉手中有异,她一眼瞟去,才发现自己还拿着圣沨方才所阅那书卷。本想即刻丢掉,但目光所及的几个字却叫她浑身血液一凝。

拿起书卷来细细看上几眼,萧冷儿抬头,满目惊恐:“这书你从哪得来的”

“大哥处得来。”圣沨道,“这两年大哥一直研读跟这有关的书册古籍。我一时好奇,便借来看看。”

呆立半晌,萧冷儿忽道:“圣沨。”

“他有没有跟你说过,禁魂这种咒术,可有解咒之法”

“有的。”原镜湄插口道,“我就听他说过一次。说这等霸道的咒术,原来世上当真有破解之法。”

回想前事种种,萧冷儿几乎站立不稳。脸色如死灰白,她面前翻到书册最后一页,只看得一眼,她只觉眼前一黯,几乎立刻便要昏死过去。

圣沨镜湄二人连忙扶她。

一口咬破舌尖,鲜血和疼痛的滋味让她瞬间清醒过来。决然推开两人,刚才还摇摇欲坠之人此刻却轻得没影子一样往外掠去。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有谁说了一句:“她不是早已武功全失了么”

捡起那书册,原镜湄怔怔翻到那人方才所阅,上面寥寥几个大字写着:“以形异形,以毒攻毒,以血还血,以你之身,替我之魂。”

低吟一声,原镜湄瞬间昏厥过去。

萧冷儿不顾一切向那日所见的山洞狂奔而去。

她顾不得身后有多少人在呼喊她追赶她,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见到那个人,立刻见到那个人

但如果还有哪怕一丝的可能,她只盼望永远不要在那个地方见到那个人

所有的一切都像风一样飘远,昔日她望而关注的城垣,今日她轻易就翻阅过去。

她终于见到了那山洞。

洞口竟站立了扶鹤风、洛文靖、依正豪等人。

原本该是大敞的洞口,不知何时竟已被封闭。那一眼望去便知是玄铁精钢所制的坚固无比的牢拦。

一人就坐在那牢拦之人,正悠悠扬扬潇潇洒洒放声歌道:“我生由我定,我死由我定,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命由我、不由人。”

是他,当然是他。

那歌声就如昔年他与她初见时那般豪迈动人。

不,她不用听到他的声音,她不用看到他的人。全天下,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只要是他,她就知道。

一步步走近,她与他终于再见。隔了七天,这是七天,是七年,还是七生七世

他依然是带了最美的笑容在看她,情深无限。

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萧冷儿不知站立多久,终于开口向他问道:“我以为你已准备好,与我同死”

面上灿美笑意渐渐化了无奈,良久庚桑楚若有似无轻叹一声:“你当真想过与我同死这一年里所有的一切,难道不都是欺骗”

“生则同眠,死则同岤,今生今世,此情不渝。”张口,两行清泪顺着腮边滑落,她颤抖不成人形,“说这句话我是认真的。”

他粲然微笑:“有你这句真,我死而无悔。”

她隔着牢拦与他互相凝视,如同隔了万水千山,隔了山河大地。无意识走上前,她敲着牢拦,一下又一下,双手很快鲜血淋漓。

抓住她手,庚桑楚温柔看她:“那日我问你,什么才是你真正想要的,你说天下安定。”

“我如今终于拥有天下了,我可以给得起你了,萧冷儿。”他含笑望她,柔情缱绻,痴醉无限,“拱手河山能讨你欢”

第十章 此恨绵绵无绝期

我们再来做最后一场戏罢。

他甚至不用出声,她也知他说了甚。

事到如今,他二人之间还有任何戏可做在他示意下,她缓缓回过头去。山洞之下不知何时,竟被业已恢复武功的原武林盟一干人齐齐围拢。

萧冷儿无知觉地再转过头。却听庚桑楚道:“这一年来你种种所为,我如今要你亲口说与我听,你肯是不肯”声音算不得大,却足以叫底下那一众武林人士听得一清二楚。

萧冷儿只是空茫茫望他。

庚桑楚见状转向扶鹤风道:“扶盟主,如今我身在这牢笼之中,是绝不可能再出来了,你们也不必再做戏。当日你们约了萧冷儿见面,她具体对诸位说了甚,可否一一相告”

看一眼萧冷儿,扶鹤风正要开口,方才闭口不言之人忽又截过了话头:“你我之间的事,又何必烦劳旁人之口你想听什么,我答你便是。”

她从未想过隐瞒他,从未。但他难道当真没想过为什么他为何,到了有关自己的事情上,却这样的傻

微微含笑望她,庚桑楚目光似是欣慰,又似心酸:“一年之前我在你和扶雪珞的婚礼上掳走了你,当日你我二人拿命来拼,此后你日日恨我入骨。何以一年前我攻打玉英门前夕,你要当着全圣界中人的面向我投诚”

“只因那时我已明知争夺天下扶雪珞绝不是你的对手,整个中原武林无人是你的对手。”一手握了精铁牢拦,萧冷儿出神望着指尖滴落的鲜血没入地下,“我那时已决意要不惜一切助你夺取天下。想着待你拥有一切之日,我再夺走你的一切,必能使你加倍痛苦。我再在你最痛苦的时候了结了你,便是最好。”

庚桑楚颓然苦笑:“只因为这样么”他早已知道她对他有多么的恨了,他从来不去想,只因明知那深到让他无法承担。

“不是不是。”摇了摇头,萧冷儿低声道,“我那时是气昏了头,一时意气才那么想。我要杀你,你岂会不知而你,我根本从未了解过你。后来我见了木枷,他问我如今究竟想怎样。我想起我爹一生都盼望天下安定,而我为了私仇,竟已将他昔年的嘱托抛诸脑后。我从那时起才真心想要帮你,用我的法子死的人总比用你的少。我早已不求甚善因善果,只想着武林一统,总要比争斗不休来得好。”

“扶鹤风看穿了你的计策”

“武林之中,很多人都曾受过我爹的大恩。”看一眼洛文靖,萧冷儿道,“我便持着这些恩惠与他们谈条件。你与扶雪珞二人的才智,扶鹤风几人看得比我清楚,当日他们主动找我,难道不是一早看穿扶雪珞斗不过你,别有用心要逼我拿出态度只是我比他们更轻松说出口罢了。我说你一统天下只是早晚的事,他们负隅顽抗只会使得武林同道白白流血再无转圜之地,难道这样的结果是他们想要的他们要我发动紫衣十八骑,但紫衣十八骑我爹爹早在二十年前便已解散了,就因为不想再多造杀孽,又像许多年前那样尸横遍野。如今那些叔伯都已生活得很平静,爹爹和他们都不愿再做的事,我难道会逼迫他们我跟扶鹤风说,扶雪珞如今不成气候,不给他致命的打击,将他陷入绝境,他永远成不了大事。其实能保存实力又能不费吹灰之力得到想要的,这种划算的买卖谁不愿意各派掌门都是见过世面经过风浪的人,说到底谁真的在乎行事手段终于他们都同意了这交易,只让我保证在这期间绝不残害各派弟子,我以萧家尊主信物作为抵押,立誓绝不反口。”

“既是交易,你又许诺了这些人甚”

盯着他眼,萧冷儿缓缓道:“天下大权,你我性命。”

庚桑楚挑了挑眉:“扶鹤风和洛文靖当真想要你的命”

“要不要都好,我的命总归是摆在了那里。”目光从一众武林人士面上一一掠过,萧冷儿面含冷意,“想要你我二人性命的,又岂止一两个人而已。”

“他们也真狠。”庚桑楚摇头笑道,“你可至今时今日还在为着天下大局着想。”

“莫要搞错了。”萧冷儿冷冷道,“时至今日,你也好,我也好,我爹娘也好,我为的不过是个人恩义。兼济天下那是你问心才敢有的豪情,萧冷儿可当不起。”

笑一笑,庚桑楚也不与她辩驳:“那日扶鹤风最后给扶雪珞重重一击,那是你二人商量好的你有何打算”

“我没有任何打算。扶雪珞若受此打击就一蹶不起,只顾怨恨我等,那我从此便绝不会寄任何希望在他身上了,他正好也省了事,从此自管退出武林逍遥山水去。”

她这番话答得语声淡淡,扶鹤风竟也听得神情淡淡。想来这件事上两人早有共识。

“扶雪珞离开之时你曾交托他一物,那是何物”

闭了闭眼,萧冷儿道:“能请得动紫衣十八骑的信物。”

此言一出,连扶鹤风等人也是大讶。唯独庚桑楚似早已料到,神情不辨悲喜看她:“你适才言语,我以为你至少会放过萧家之人。”

“我连自己都无法放过”掐了掌心,萧冷儿声音力持平静,“圣界这一年势如破竹,军心大振,达成前所未有的上下齐心。无论我如何待你,能从你手中得到什么,没有另外一支无坚不摧的力量为后盾,我也不敢贸然行事。”

怔怔瞧她,庚桑楚半晌道:“你和扶雪珞都说了些甚”

“我告诉他,这一年务必要与紫衣十八骑在一起,不可贸然行事。你我一统天下之日,才真正是他们行动之时。”

“现在是不是该我掉过头来请求你了”庚桑楚自嘲笑道,“要你在我身死之后,对我教友手下留情,不可虐杀”

她没有答话,他良久柔声道:“我知道你不会的。你表现得再冷酷,内心总也还善良。后来这几年你什么都没学会,就学会了骗人。”

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萧冷儿道:“你问完了没有”

上下瞧一瞧她,庚桑楚竟笑出几许安慰:“你果然还是有恢复功力的法子。”

冷冷看他,萧冷儿声音更冷:“除掉那心锁的钥匙,难道不是你有意留给我”

“你问完了,如今该轮到我问了。”

双目瞬也不瞬瞪着他,充满恨意与绝望,萧冷儿一字字道:“我不是在与你做戏,我再也不与任何人做戏。我问你的事,你最好也老老实实答我,否则就算追到地狱十八层,我也绝不放过你”

庚桑楚笑容充满苦涩。他倒当真算错一回,他是太高估她还是低估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竟以为她此时至少还能保持理智清醒。暗中摇头,庚桑楚向扶鹤风道:“扶盟主,我如今想逃也逃不脱了,想来诸位看热闹也该看得够了,劳烦你”

“不必。”打断他话,萧冷儿硬声道,“你我之间恩怨纠缠,总该算个清楚。今日我能将算计一年的东西统统抛诸一旁,你难道不能”

事到如今她竟还要区分天下和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摇一摇头,庚桑楚无奈叹道:“你问吧。”

“解咒之事,你从何时开始打算”

“我娘亲死后,将这副担子交托给我,但我从未打算屈从于所谓的命。”庚桑楚淡淡道,“我一直设法寻找有关禁魂的施展和破解之术,总算天不负我。要说我真正打算以身试术,那是三年前我害死你爹娘,亲眼看着你生不如死的那一天。”

她看着他:“为什么”

他亦看着她:“我一生毫无所求。二十岁以前,我命中无所念,无所盼,因我明知老天不曾给我这机会。可我遇到了你,你给了我太多,叫我难以承受,也无以为报。我一生之中,再没有谁比你更令我爱慕,可我却伤你至深。我知道你恨我入骨,我总想着,除了死我能不能另做一些更叫你解恨之事,叫你还能念着我不恨我之事。后来我想到,若能解了萧楼两家受累百年的怨咒,那你是不是能好受些。”

她还在看着他,痴的恨的怨的痛的:“拱手河山你又从何时开始打算”

他道:“三年前你就在我眼前转身离去的那一天。”

萧冷儿颓然后退,一张脸灰败如死。

“很可笑是不是”庚桑楚笑一笑,却头一次笑得比哭还不如,“就在那天早上,我还以为自己能选的从头到尾只有一样,为此我已决意背离一切。可我将你害成那样了,原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全错了。”

呻吟一声,萧冷儿软软跌坐在地,面上早已泪水纵横:“婚礼上掳走我的那一天你早已打算好了比我打算得更早”

在她算计着要从他手中夺取天下的时候,他已更早计划着要将二十年筹谋得来的江山拱手相让。

他怎能如此残忍待她

他说,你会高兴么

他说,从此她就是你们的当家主母,就算我不在

他说,生则同眠,死则同岤

疯狂的痛觉中他的声音远远传来:“我没想过要瞒你。从一年前开始,你的那些打算,你做的事,你样样做给我看,我什么都看得清楚。你要我的态度,我便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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