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子间女人

格子间女人第15部分阅读

“不用你提醒,我的良心好好在胸口呆着。倒是你,出了事就乱咬,我不得不怀疑你的人品。”

“你你”方芳气得浑身发抖,“你不要脸”

周杨抱起手臂冷笑,“嗬,都骂上了,是不是要问候我姥姥,我大爷”

“行了,别说了”谭斌喝住她,“方芳你先回去,冷静以后再说话,”

方芳用力摔上门走了。

“cherie,我”周杨试图说点什么。

“你去现场吧,稳定一下军心,有进展给我消息。”谭斌疲惫至极,甚至有点厌恶,不想和他多话。

凌晨四点,现场终于传来消息,故障排除,设备恢复正常。

谭斌没有睡,一直呆在书房处理邮件。接完电话才松口气,服了一颗安眠药,把自己扔到床上。

她得强迫自己休息几个小时,明天要面对的更加艰难,善后,并且处理始作俑者。

这么大一轮风波过去,总要给各方一个交待,总要有人承担责任。

坐在刘树凡的办公室里,她的心情异常低落。

“你要记住这个教训,cherie,管理tea,尤其是sa1es tea,是非的任务,松则失察,紧则失衡。”

刘树凡站在窗前,背对着谭斌,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他的声音显得很平静。

“我很抱歉。也许是我给他们的压力太大了,才造成今天的局面。”谭斌一脸无地自容的羞愧。

这件事一直被捅到总部,她不清楚究竟给刘树凡带来多大的困扰。

此时她宁可刘树凡大发一顿脾气,也比现在的状况让人安心。老板的平静和沉默,通常都不是什么好事。

“不全是你的错,rayera1 anar来。年轻啊,到底都太年轻了。”

谭斌没有说话,她不想为自己辩解,也不想过多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能由着刘树凡发泄他的不满。

至于新的g,刘树凡早就物色好的人,却在上任前夕,风闻p1中国正在进行中的权力僵持,被吓退了。

他话中透出的无能为力的伤感,让谭斌不由不猜测,他是否在为程睿敏的离开感到后悔

刘树凡最后问:“你打算怎么做iprovent”

“北京的bess越来越大,young一个人负责整个地区,实在吃力。我想申请增加一个headunt。”

谭斌想了一晚上,才决定提出这个要求。

北京地区是她手里一只生蛋的金鸡,她不能再冒险,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刘树凡看着她,“sa1es anar如今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并没有多余的headunt,就算我approve了,你又从哪儿找合适的人”

“有一个人选。”谭斌低声说。

“谁”

“pndd总部的客户经理王奕。”

“她愿意到你的tea吗”

“只要您同意,我会找她谈。”

谭斌有把握,自从pndd开始集采,王奕的位置就被架空了,她已经很久无事可做。

搁在以前,她不会考虑王奕。因为她一直觉得多数女性普遍缺乏大局观,过于专注细节,依赖性强,总有逃避责任的倾向。

真正带了团队之后,她才开始逐渐修正自己的观念。

女性的创新和逻辑思维是有所欠缺,但胜在做事认真本分,韧性好,逆境中更容易表现坚强,平时稍微多给点关怀就死心塌地。

所以她愿意给王奕一次机会。

而方芳,虽然选择完全相信她。但从看到邮件的那一刻起,谭斌就已经预见到了结局。

公司有明确规定,由于个人工作失误,造成公司重大经济损失或恶劣影响的,将立即解除雇佣合同。

周杨自始至终,没有为他的下属说过一句求情的话。

方芳再次进入会议室,一看到谭斌的气色,马上明白将有什么事发生。

她开始埋头哭,没有声音,只是双肩不停地抖动。

谭斌把纸巾盒放在她的手边,无话可说,只觉任何语言都苍白无力。

方芳哭了很久,终于平静下来。擦干净眼泪,她安静地说:“cherie ,你不用再说了,我明白该做什么。”

“我很抱歉。”

“没关系,做错了就要承受代价,离开这里我不会饿死。”

“你放心,我会为你争取最好的packa。”

方芳抬起头,双眼通红,却勉强挤出微笑,令谭斌不忍卒看。

她说:“cherie,这两年你教了我很多,谢谢你。你总是让我与人为善,信守双赢,可是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好人”

谭斌神色黯然。

hr的经理敲门进来,谭斌知道是她该退出去的时候了。

她轻轻关上门,离开了会议室。

她也没有告诉过方芳,在大公司做事,永远不要把急人所急当作美德,按照流程按部就班,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回到家里,谭斌感觉浑身酸痛,体温计测了测,三十八度。

第 55 章

回到家里,谭斌感觉浑身酸痛,体温计测了测,三十八度。

这些日子透支得厉害,早觉得不妥,如今报应终于到来。

她胡乱吃了颗退烧药就昏睡过去,醒来冷得全身缩成一团。再测体温,读数一直嘀嘀跳到三十九度三。

必须要去医院了。看看表,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

挣扎着爬起来换了衣服,先拨沈培的手机,关机。再拨市电,响了很久,一个惺忪的女声来接:“喂”听不出是沈母还是王姨。

谭斌犹豫一下,没有回答,即时按下了挂机键。人在病中耐心尽失,她懒得听人冷言冷语。

文晓慧又住在东城,一个女孩子深夜穿越半个城市,实在不太安全。

一时间她竟然找不到可以坦然求助的对象。

下地走几步试试,除了腿有点软,头脑还算清楚。于是决定自己打车去医院。

急诊室里测体温、验血折腾一遍,再拿着处方去交款取药,她走不动了。

脑子里越来越混沌,心脏疾跳,双腿更象灌了铅一样抬不起来。

她靠在墙上微微喘气。

有人从她身边经过,走出去五六步远,又退了回来。

“哟,是你呀看急诊怎么一个人没有家属陪着”

谭斌睁开眼睛,看到白大褂的一角,正被过堂风轻轻扬起。

“是发热吗来,让我看看。”

她手中的处方和病历被轻轻抽走。

谭斌抬头,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但实在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您是”

“嗨,我也住在xx花园,总看见你早上跑步来着。”那人伸手托住她的手肘,“忘了汤姆和杰瑞的主人啊”

汤姆和杰瑞,那两只小金毛犬。谭斌对它们的印像,要比它们的主人更深。

她勉强笑一笑算作招呼。

“你坐下,处方给我,我替你取去。”

“那就麻烦您,多谢了”谭斌没有推辞,因为实在坚持不住了。

太困太难受,她想找个地方就地躺下睡觉。

稀里糊涂的,她感觉邻居在和她说话,然后他的手落在她的额头上,接着她身子一轻,已被人横着抱了起来。

“输液室还有没有空床这儿有一个高热病人。”

脊背终于落在实处,说不出的舒服,谭斌情不自禁放软了身体。

耳边似有人在聊天,“高大夫,您朋友”

“啊,算是吧。”

手背先凉了一下,随后的刺痛让她清醒,勉强睁开眼睛。

护士调整好点滴速度,低头叮嘱她:“自个儿留意,滴完了按铃叫人。”

谭斌“嗯”一声。

那邻居,护士口中的高大夫,就站在床边,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护士说:“高大夫,您这么明目张胆地串岗,也不怕被抓了扣奖金”

高大夫笑笑没有回答。等护士离开, 他弯下腰,凑在谭斌眼前,“真是一个人来的”

谭斌点点头。

“看样子体温一时半会儿下不来,你待会儿怎么回家要不要给你先生或者家人打个电话”他替她犯愁。

谭斌也正在考虑这个问题,她摸出手机,准备马蚤扰文晓慧。

手机的屏幕却一片黑暗。

“没电了”

谭斌无力地闭上眼睛,勉强动动下巴。

“告诉我号码,我去值班室帮你打。”

号码谭斌不由皱起眉尖。

平日的记忆,都已经交给起,大脑一片空白。

她眼前的灯光越来越暗,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但是脑海深处,仍有些微知觉。曾经过去的一幕,反复在眼前重映。

他说:“这上面有我的手机号,你哪天没有饭局,想找人吃饭,随时ca11我。这算不算诚意”

这个号码,并不在手机里。她刻意地没有输入手机,只为了每次一个个按下那些数字,内心下意识地期待和悸动。

彻底陷入昏睡前,她能记起的,只有这个号码。

不知过了多久,睁开眼,眼前是一片陌生的天花板。

谭斌转头,看到整幅黑底白花的窗帘,已拉开一半,阳光正透过薄纱帘,摇曳不定地落在地板上。

一个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挡着脸,似在打盹,身上衣服团得稀皱。

她试着叫一声:“程睿敏”

他没有任何反应。

她把手放在他的大腿上。

他象被烧热的熨斗烫了,浑身一震,放下手臂。

果然是程睿敏。

谭斌看到他下巴上隐隐的青色须根,和微陷下去的双眼。

想来他被折腾了一夜。

“渴了,我想喝水。”她的声音有点哽咽。

程睿敏凑上前,拿过杯子喂她喝水。

再躺回去,谭斌感觉三魂七魄一一归位,眼珠转来转去打量房间的陈设。

罕见的黑白两色装饰,因房间开阔,并不觉诡异,反而相当别致。

床头贴着整幅壁纸,图案是水墨中国画,一片纠缠不清的烟墨藤蔓顺着墙壁垂挂而下。

她仰起脸,“这是什么”

“紫藤。”程睿敏坐在对面看着她,嘴角有含意不明的微笑。

“我是不是烧得废了”

程睿敏的声音很温柔,“不是废了,是烧傻了。昨天接到电话,以为碰上骗子,听到你的名字,还是赶过去,看到真人给吓坏了。唉,烧到快四十度一个人去医院,你说你傻不傻啊”

谭斌轻轻叹口气,“为什么总在我倒霉的时候遇到你”

“是啊,我也纳闷,”程睿敏轻笑,“不过欠你一杯咖啡,怎么会有这么高的利息想来想去,发觉整个就是一桩赔本的生意,我一直在还债。”

谭斌狠狠瞪他,“投资有风险,入市需谨慎。你早该知道。”

“太晚了。”他拨开她脸前的碎发,“已经被深度套牢,就算现在割肉离市,投下去的,也收不回来了。”

他说得极其含蓄。

谭斌移开目光,内心一片澄明。

一个蝴蝶在巴西轻拍翅膀,可以导致一个月后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自一杯16盎司的咖啡开始,走到今天,也不是当初她能料想到的。

虽然日常工作的一部分,就是预测一年后的目标,但她并没有能力预测人心的走向。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他已经为她做了那么多。可是这层窗户纸,一直就这么维持着,谁也不愿捅破。

谁先暴露自己的底限,谁先输。这是商业谈判的天规。

感情也一样。

沉默中门被敲响,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送进来两碗白粥和几个小菜。

谭斌见过她,那位大嗓门的钟点工,于是冲她笑笑。

她依然嗓门洪亮,“饿了吧小程说今天只能白粥就咸菜,你凑合着先吃,等明天大姐再给你炒几个菜。”

谭斌夹着体温计,不方便伸手,只朝床边柜侧侧脸,“谢谢你,一会儿我自己来。”

待她出去,谭斌想起一件事,“今天周几”

“周六。”

“哦,对,这周只有四天。过糊涂了,刚想请假来着。”

程睿敏问她要回体温计,对着光线看了看,没有出声。

“多少”谭斌问。

“三十八度二。”

谭斌松口气,合起掌,“天灵灵地灵灵,还好还好。昨天把我自己都吓着了,二十年没烧过这高度了。”

程睿敏倚在墙上,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

谭斌等着他开口。

他却低头笑笑,一绺头发滑下来,遮在额角。

谭斌睨着他,“不说拉倒。”

“没什么。”他只是笑,“我挺佩服你,生命力真够强悍,都烧成这模样了还活蹦乱跳的。行,自个儿把粥吃了吧,我出去一会儿,你要是觉得无聊,让李姐给你找几本书。”

李姐进来送水,顺便带了一摞杂志。

谭斌翻一翻,都是商业周刊、财富之类的,看着就累,她扔到一边。

李姐一边抹着家具上的浮尘,一边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谭斌百无聊赖地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谁你说小程啊,他就在隔壁。一晚上没睡,刚吃点东西全吐了,说头晕得厉害,才躺下。”

谭斌立刻坐起来。

李姐上前按住她,“姑娘你要干嘛躺着躺着,他没事,让他踏实睡一觉比什么都好。”

谭斌记起他才从医院出来不久,心里悔得象有几只小手在抓挠。

李姐离开之后,屋子里变得非常安静,静得能听到自己血液回流的声音。

她迷迷糊糊又睡过去,然后被隐约的手机铃声惊醒。

地板上的阳光换了一个角度,估计已是下午一点左右。

隔壁有人接电话,隔着走廊听不太清楚,但确实是程睿敏的声音,他只睡了三个多小时。

谭斌竖起耳朵听着,实在躺不住了,翻身爬起来。

脚底下直发飘,她扶着墙慢慢走出去。

隔壁的门没有关严,难得能听到他提高声音说话,说的是英语,“我当然明白,可是抱歉,我不得不提醒您,这是在中国,有它特殊的市场规则,我们现在面临的,首先是生存问题,然后才是发展”

事涉业务私密,谭斌发觉不妥,立刻无声地退回来。

她躲进卧室的洗手间,撩起温水洗了把脸。

想找点护肤品,寻觅半天,没有发现任何女性遗留的痕迹。

洗手间里也是黑白两色的主调,看上去象家居杂志中的样板间。洗脸台上只摆着简单几样东西,洁面皂、须后水和两瓶男用护肤品。

最后只好挤出一点男用的护肤品拍在脸上。

她暗自嘀咕,就冲着这个,也得赶快回家。

头发梳直了扎在脑后,重现几分清爽旧观,她拉开门出去。

别墅内已经恢复了安静,谭斌蹭到隔壁,在门外立住脚。

这是一间宽大的书房,四壁皆是通顶的书柜。只有房间正中摆着一组美式沙发。

程睿敏正躺在沙发上,一只手按在额头上,另一只手软软垂落沙发下,象是睡熟了。

他的脸上依然残留着隐隐的愠色,手机远远扔在地毯上。

谭斌怔怔地看一会儿,蹑手蹑脚走进去,拾起手机放在一边。

轻微的响动还是惊醒了程睿敏,他睁开眼睛想坐起来,谭斌按住他,“别动。”

程睿敏暂时也动不了,一抬头眼前就金星乱冒。

她蹲下来,凝视他英俊的面孔良久,伸手抚摸着他浓密的眉毛,“睿敏,你需要一个长假。弦绷得太紧,早晚会断的。”

程睿敏侧过头,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这个老板做的太累,是让你的下属们物尽其用人尽其责,不是榨干你自己。”

程睿敏哑然失笑,“说得不错,可你忘了个大前提,我也有上司,如果他也这么想呢”

谭斌为之语塞,不禁赫然。

程睿敏挪动一下身体,腾出位置,“谭斌。”

“嗯”

“过来,陪我躺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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