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

雁回第80部分阅读

心跳和他的体温。不同于琴弦的冰冷,他的胸膛是滚烫的,几乎灼伤她弹琴的手指,而她的掌心能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是坚硬的。她只觉得自己越来越心慌,身体越来越软,若不是他抱着她,她几乎快坐不住了。

忽然间云居雁觉得好难过。她不抗拒他,她由他又亲又抱,因为她喜欢他,即使现在的这个他经常让她生气,可是她知道,她还是喜欢他的。就算他们是完全不同的,她还是喜欢他。她对沈沧说的那番话虽然不尽详实,但那一句: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哪怕是牺牲自己,是完完全全出自她的真心。

可是他呢他不喜欢她,他又是郡王府的嫡长孙,而她可能根本生不出孩子。不管她有多喜欢他,她都不想再次重复前世的伤痛。

有人或许会觉得居雁的“牺牲”和“受伤”论是矛盾的,但个人觉得这是两个概念。极端地说,居雁是在表达:我爱你,我可以为你去死,但是我不能看着你背叛我们的婚姻。因为知道你一定会背叛婚姻,所以我宁愿不要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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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o3章添堵

沈君昊感觉到云居雁虽不再抗拒他,但同样没有回应他,不禁有些失望。他清楚地记得昨晚的她抓着自己不放的执着,他喜欢她的热情,即使那只是她无意识的行为,即使她的行为让他痛苦万分。

他抓住了胸口的小手,紧紧捏在手中。她的手指纤细修长,因为弹琴留下的薄茧划过他的肌肤,让他的心轻轻一颤。他搂着她,在她耳边说:“我可以等几天的。”

随着他的话,云居雁只觉得脑子里“轰”一声,一下子断了思绪。她知道他的言下之意,可是

她不敢问他为什么,更不敢问他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她努力回忆,可最后的记忆只是他搂着她睡觉,只是睡觉而已。再后来就是那个梦。梦境虽然很真实,但那绝对不是真的,否则她怎么会看到现代的他,他又怎么会说什么“嫁给他”之类的话,而且她已经能够很清楚地分辨他们的不同,根本不可能把他们搞混。再说他脱了衣服是他的事,她的中衣可穿得好好的。他们一定什么都没发生。

云居雁虽这般说服自己,但还是越想越混乱。她心中很清楚,即便昨晚是梦境,但东跨院的情景是真的。在真实的世界中,她同样没有拒绝他的亲近。

未成亲之前,云居雁想过很多很多,可是她怎么都没料到自己居然会这般慌张。她执意嫁他是为了扭转前世的悲剧。并不是让自己深陷矛盾不可自拔的。

早餐之后,假作镇定地送走了沈君昊,云居雁一直躲在东跨院弹琴。她希望自己能借着琴声冷静,可是心情却愈加的烦乱。她满脑子都是他,赶都赶不走。她觉得自己快疯了,却又对自己无计可施。

一旁的小隔间内。玉瑶和锦绣坐在窗前做着针线。滴滴答答的雨声中,即便她们并不擅长音律,也知道主子的琴声大失水准。相比玉瑶,锦绣的心中更是多了一层忧虑。

早上,她支开玉瑶。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结果她更担心了。按照玉瑶的形容,他们不可能只是睡觉,可事实上,他们至今没有圆房。这事根本不合情理,除非沈君昊有难言之隐。此事她没对任何人说过,就连丈夫张泰也没有明说。可是她不能当不知道。她不能看着主子守一辈子活寡。最重要,若是沈君昊没有子嗣,一切都会变成主子的错,到时主子有口难辩。

若是在普通人家,男方不能行房,女方是可以要求和离的,可偏偏这里是淮安郡王府,和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更何况这种事需要家长做主,可就算她违背了主子的意思,把消息传回永州。云平昭一介书生,许氏那样的脾气,而云辅又那么忌惮沈家,只怕事情会越来越糟糕

“锦绣,你怎么了”玉瑶轻轻推了她一下,指了指她手上的绣框。

锦绣看着白布上的点点红色,这才惊觉针尖扎了自己的手指。她把手指放入嘴里吸吮。抬头看着玉瑶。她跟云居雁不久,不了解内情,她们之中只有玉瑶跟着主子最久。想到这,她问道:“我在想,昨日大奶奶知道了大爷去了其他地方。为什么看起来一点都不生气”

沈君昊去找于翩翩的事玉瑶知道。她朝琴声的方向望了望,低声说:“大奶奶心里应该是不好受的吧,不然也不会躲在这里弹琴。”

“以前我在泰清居的时候,听说大奶奶并不喜欢这桩婚事的,几乎连老太爷都被说动了,可是后来”

“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些虽然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可这些话千万不能让沈家的人听到。”玉瑶停顿了一下,急问:“你说这些,是不是大奶奶有什么事”她目光灼灼的看着锦绣。

锦绣摇摇头,低声说:“我只是在想,大爷对大奶奶似乎算不上好。”

玉瑶沉默了。她们都看到沈君昊把云居雁当丫鬟一样使唤。可这些事她们做丫鬟的只能看着,就算是云平昭夫妇知道了又能如何她低头继续做针线,嘴里说着:“往好的方面想,有时候大爷对大奶奶也算不错的,以后等大奶奶有了孩子就好了”

听着玉瑶的絮叨,锦绣不再言语。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

两人默然坐了一会儿,雨势丝毫不见减弱,反而越下越大了。风雨中,一个小丫鬟走到了她们面前,说是二夫人杨氏到了。

玉瑶只得去回了云居雁,云居雁这才醒悟,她还有很多的事要做,哪里有时间纠缠那些无谓的事。玉瑶立在一旁,看到云居雁的手指,惊呼:“大奶奶,您的手”

“没事。”云居雁摇摇头。她知道自己的指尖有些红肿,但并不严重。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因为弹琴而伤了手指了,只能怪她刚才太心不在焉了。

从东跨院回了正屋,杨氏已经在等着了,芷兰、芷沫在一旁伺候着。杨氏看到她,放下茶盅,笑着说:“我被你的琴声引着,不知不觉就走来了,没想到因此打扰了你。”

“是我吵到二婶娘了。”云居雁羞涩的笑笑,命丫鬟再上些点心。所有人都知道杨氏说的根本就是鬼话。沈家的院落与院落之间隔得远,就算风和日丽的日子,云居雁坐在院子里弹琴,杨氏那边也是听不到的。若不是如此,云居雁也不敢随意拿琴出来。

杨氏一味笑着,目光未离开云居雁。她已经知道沈沧把云居雁叫去,后来还是沈君昊把她领出了枫临苑,一路上两人好似有些不快。本来人人都说,皇后、太后等人在成婚当日的赏赐是沈沧的意思,之后又听说他们如胶似漆的,这才对她有了几分小心。不过她昨晚知道了,新婚才这么几天,沈君昊居然忍不住去找于翩翩了,之前还与其他人在春风楼喝酒作乐。她觉得按这样的趋势,云居雁恐怕风光不了多久,她就更应该帮着薛氏。她相信薛氏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云居雁分了她的管家权。

云居雁吃不准杨氏找她的原因。她不想卷入沈家女人间的战争,所以在薛氏面前一直很小心,就算薛氏主动让她帮忙处理家事,她都以自己年轻不懂事,没有经验等等理由推辞了。她暗暗观察着杨氏的表情,笑着说:“如果二婶娘喜爱听琴,不如让我再献丑一回。”她知道杨氏不是来听琴的。

果然,杨氏笑着拒绝了,说道:“其实我冒雨过来,还想问问你,我这两天要找人做几件首饰,你要不要问问有没有合适的玉雕师傅”

云居雁心中一紧,但还是笑着谢过杨氏,只说自己已经找到玉雕师傅了,心中却在思量着她何以从上次的心虚,一下子变得如此高调又胸有成竹。很快她想明白了,原因在于她已经不是云家的大姑娘,而是沈君昊的妻子,沈君昊对她的态度,决定了她在沈家的地位。她忽然觉得自己可怜又可笑。她相信杨氏一定是知道了于翩翩的事,确切地说,沈家的人都在等着于翩翩给她难堪。

如果我要彻底示弱,眼下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与此同时,还能帮我履行对沈君昊的承诺。以后于翩翩入了府,说不定我和他就再也不用面对尴尬的情境了,毕竟他也一定希望自己能日日对着喜欢的女人,而不是勉强忍受我

云居雁胡乱想着,脑海中不期然地出现了沈君昊与于翩翩拥吻的画面,她只觉得一阵窒息,又急忙恢复笑容,问起了杨氏都准备做en2`整理提供些什么款式的首饰。

杨氏一一答了,忽又说:“真要说起来,我们做什么都要讲规矩,这才让外面那些人”她重重叹了一口气,尴尬地说:“我是说,我们就算是做一支簪子都要讲规矩,论起打扮,还不如外面的人来得自由,懂得讨人欢心。”

这话一听就是故意让云居雁添堵的。云居雁顺着她的意,一下子红了眼眶,低声说:“二婶娘有话不妨直说,我知道您是出于一片好心。”

“你想多了,我不过是说做首饰的事。”杨氏一边说,一边亲热地拉起云居雁的手,见她的手指有些红肿,急问:“你的手怎么了”

云居雁急急抽回手指藏在衣袖中,摇头道:“没事,没事,是我贪玩,弹琴弹得久了一些。”

杨氏又叹了一口气,劝道:“有些事你不用放在心上的。二婶娘是过来人,这才劝你一句,男人只要懂得回家就行了。外面的那些野花野草,只要你不点头,她们就什么都不是。”她早就从薛氏口中听说,沈君昊给于翩翩除了贱籍,似乎有意收她入府。如果云居雁咬死不同意,以沈君昊的性子,定然是不会罢休的,到时就有好戏看了。

听了她的话,云居雁抿了抿嘴唇,一副快哭了的模样。迟疑片刻,她起身关上房门,又折回杨氏身边低声恳求:“二婶娘,我不知道可以和谁说您能不能告诉我,那人是谁”

“哪里有什么人,你不要胡思乱想。”杨氏连连摇头,表情却在说:确实有这么个人,但我不能告诉你。

第3o4章心结

杨氏终究没有亲口说出“于翩翩”三字,只是安慰了云居雁几句,一副就算你不能忍也要忍着的口吻,态度上更是全然的“我全是为了你好”。云居雁配合着她,强忍着眼泪把她送走了。

待到四下无人的时候,她欲哭无泪。杨氏摆明了是来挑拨的,若她真的难过,便是上了她的当。可事实上,有关于翩翩,她知道的比杨氏多。她有些好笑的想着,若是杨氏等人知道了沈君昊已经向她开口,让她同意纳于翩翩为妾,不知道她们会用什么话“安慰”她。

杨氏离开了云居雁的住处,直接去了玉衡院。薛氏刚打发走了回事的管事婆子,正与儿子玩耍。见她来了,急忙让奶娘抱走了儿子,请杨氏坐下,笑着与她说了几句闲话。她知道杨氏是从云居雁的住处过来。

关于沈沧到底与云居雁说了什么,她并不清楚,但她暗示杨氏,沈沧训斥了云居雁,沈君昊虽替妻子求了情,但他们因此生了不快。

本来她并不想多生事端,毕竟他们刚成亲,很多双眼睛看着,但沈伦告诉她,若是她忙不过来,就让云居雁帮忙家务。“帮忙”二字,说起来好听,事实上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权力放出去了,就再难收回来。本来她还想着,交些不重要的事给她管着,就当是敷衍丈夫,可云居雁婉转地拒绝了,她怕她这是要舍小取大。她好不容易生下儿子。万分艰难才能在王府站稳脚跟,赢得众人的肯定,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把这个家白白交给她。

薛氏心中计量着,面上却依然笑盈盈地和杨氏说着话。杨氏急巴巴赶来玉衡院,是向薛氏邀功的。她向来不会把话说得太明白,遂暗示道:“刚刚在凝香院。我看居雁心不在焉的,安慰了几句,没想到差点把她惹哭了。”

“可能是想家了吧,毕竟她年纪小。”薛氏淡淡地笑着。

“可能吧。”杨氏点点头。她知道薛氏是明白她的意思的,继续说道:“出来的时候。我留了一个心,这才知道,原来昨晚她的丫鬟收拾了东次间。”她的脸上难掩笑意。这事是她离开的时候才知道的,更加印证了他们吵架的传言。

薛氏一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当然,她知道的仅仅是玉瑶领着丫鬟收拾房间,两人分房而睡了。至于云居雁和沈君昊关上门的一番折腾。就算值夜的玉瑶都不知道,其他人就更不清楚内情了。

看杨氏殷勤地看着自己,薛氏喝了一口茶,担心地说:“恐怕是她的小日子来了。不过她年纪太轻,有些事处置得还是不周全。”她叹了一口气,“我有心想提醒她,也不好开这个口。不过,我若是开了这个口,说不定君昊也就不会跑去外面了。”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责。

杨氏马上会过意来,明显薛氏这是在说。云居雁在自己不方便的日子没有安排通房,沈君昊这才出去外面胡闹。她暗暗揣摩着薛氏的意图。

薛氏并不催她,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命沈伦的通房进来给她们添茶。这个通房是薛氏陪嫁过来的,杨氏立马就明白了,附和着说:“想来确实是他们太年轻了,是该有个人提醒一下。”

薛氏瞥了一眼杨氏。眼中带着些许不耐烦,却掩饰得极好,只是轻轻感叹了一句:“有些事情还是要身边的人自愿为好。”

杨氏这才明白薛氏这是要她挑唆云居雁的丫鬟爬床。这事虽有难度,但若是成了,无论云居雁本来是怎么打算的。事情一闹开,她的面子里子都下不来,有苦只能往肚子里咽,她不由地深深看了一眼薛氏。

薛氏依旧笑盈盈的,仿佛杨氏所想根本与她无关,甚至她全然不知情,只是若无其事地说:“过两天就是居雁的生辰。这是她出嫁后的第一个生辰,本来我想在家里办几桌,大家热闹一下,可三弟妹和四弟妹似乎闹了不愉快,二弟妹可知道她们是为了什么事吗”

“说起这个”杨氏笑了起来,一脸看好戏地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罢了。我看根本就是三弟妹看不惯四弟妹的嚣张。四弟妹一向如此,大嫂又不是不知道。”

薛氏点头道:“四弟妹是直脾气,不过她与三弟妹一向交好,她们这个时候生出不愉快,知情的倒是无所谓,就怕那些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是居雁说错话。”

杨氏听到这话,立马止了看好戏的心情,不由地心生警惕。当日,云居雁借着送礼的名头,在她们三人的住处兜了一圈。那一天,她紧张了一晚不说,赵氏和吕氏也是在那之后闹出不愉快的。联想稍早之前云居雁在自己面前的小媳妇状,再看薛氏的柔美笑脸,她心中突然开始打鼓。

刚刚薛氏可是什么都没说,将来若是有什么不妥,她全完能推得一干二净的。薛氏和云居雁,后母与嫡长媳,一个为儿子,一个为丈夫,迟到是要斗上一斗的,若两人都是口蜜腹剑,心狠手辣的主,她插在中间岂不是被她们婆媳当枪使

薛氏看出了杨氏的犹豫,依旧只是面带微笑。她刚才的话只是提醒杨氏小心云居雁。她的儿子太小,她暂时不能与任何人撕破脸,而她最担心的是云居雁万一一举得男,与他们母子很是不利。虽然她一早准了云居雁在凝香院建小厨房,为了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方便下手,可她还不想走到这一步。

见杨氏脸上的迟疑之色更重,她转而看着乌云满布的天空说:“这雨也不知道下到哪一天,眼看着府里要添置秋天的衣物了”

自从杨氏与薛氏交好之后,沈家的衣料都是从杨氏的铺子里采买的。起初杨氏还以为薛氏想要分些好处,结果薛氏只是公事公办,就算是平日的往来,也都不会收她的重礼。她没有亲生儿子,需要银子防老,久而久之,她当然要为薛氏做些事情。

薛氏见杨氏记起这茬了,客气地问她,是否能让铺子里的管事雇马车送些料子去针线房。杨氏哪里舍得丢下这么大笔的银子,自然是应下了,心中更是明白,她若是想要更多的私房银子,就不得不替薛氏办事。

她今日来见薛氏,本来还想提一提玉石和秋韵的事,她总觉得云居雁手上的玉石关系极大,就算没有其他隐情,让沈沧和沈伦对沈君昊心生嫌隙,对薛氏来说也是一幢好事。不过就算她是泥菩萨,也有几分火气,杨氏对薛氏那股隐隐的威胁之意,心中不快,故意隐下了这事,很快便起身告辞了。

薛氏没有留她用午膳,她正在等消息。

她是见过云家的嫁妆单子,可谁都看得出,嫁妆单子就是写写罢了。她虽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明目张胆地在凝香院安插丫鬟,但眼线还是有的,可这么多天过去了,她的人愣是没法单独进云居雁的屋子,就连几间厢房也时时有人盯着。

书房、画室之类的也就算了,毕竟明面上的东西还是能看到的,可两个跨院都层层上锁,几把钥匙分别在两个大丫鬟手上,根本没人知道屋子里摆着什么。特别是东跨院,她知道云居雁已经去了几回,有一天半夜还在那里弹琴,可她进去之后,里面竟然半点灯火都没有。这能不让人担心吗

说实话,薛氏对云居雁并没什么感情上的厌恶,无论是成亲前的见面,还是成亲后的相处,她都挑不出她的错,可是她们的婆媳关系是注定的,对立的立场是怎么都改变不了的,而她的丰厚嫁妆,皇后,太后等等在婚礼当日送来的赏赐,都让她警醒。为了儿子,她不得不防着她,打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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