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

雁回第62部分阅读

张铁槐想了想,很肯定地回答:“做阳羡壶生意的人并不少,但都是一些小窑厂。在阳羡,称得上大商家的都不是做阳羡壶买卖的,就算是程大老爷,他的主要生意也不是阳羡壶。”

云居雁一心以为这次能让她找出前世那位神秘大老板,结果对方却像销声匿迹了一般。她不懂,他们明明可以公平竞争的。

张铁槐看云居雁面色凝重,斟酌着说:“大姑娘,在程大老爷进京的那天,有一件奇怪的事。”他一五一十说了陌生人与程大老爷同车抵京,却选择了在城门口下车,又故意绕至西城门进城。

云居雁听闻这事,表情更是严肃。假设抚琴真是受人指使,那么她一定在得知沈襄会给沈君昊写信的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对方。相应的,那人确实有可能在程大进京前就与之见面。不过她并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指使抚琴的就是前世那个因紫砂壶大赚一笔的神秘人。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而已。

反过来想,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那么极有可能程大与对方在半路就达成了协议。此番程大又找云平昭合作,甚至有可能是一个圈套。

世上的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云居雁越想越担心,可她只是待嫁的小女子,连二门都出不去,根本不能去求证什么。

强压下疑虑,云居雁轻轻笑了笑,对着张铁槐说:“张管事,这次辛苦你了。你好好休息两日,过两日我希望你们夫妻能一起去阳羡替我办一件事。”虽然许氏不想在阳羡买地,但云居雁不愿失去这次的赚钱机会。

因为现代与当下存在着地名上的差异,云居雁之前就在考虑让张铁槐再去一次阳羡,打听清楚地价和红泥矿的价格范围。如今既然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她希望能更清楚地调查程大的背景,与此同时看看他是否已经有什么动作了。

张铁槐应下了云居雁的要求。云居雁说了两句“辛苦他们”之类的话,这才问起他为何比程大迟了一天回来。

张铁槐答道:“回姑娘,在下与程大老爷同一天离开京城,本该比他早一天抵达,但在下半途路上了沈公子,所以耽搁了。”

“哪个沈公子”云居雁突然有些害怕听到答案。

第238章到来二更

沈君昊不久前才从永州回京城,依云居雁想来,他没有理由再次出现在永州。反而是沈子寒,如果他因为公务往返骆县,那么永州是必经之地。

或许云居雁的反应就是当局者迷吧。她虽然很努力地告诉自己,不要相信抚琴最后说的那些话,但因为抚琴说沈子寒曾经想娶她,她更加不想见他。确切地说,她无法面对他,特别是她知道他将死于兴瑞八年。

其实如果不是她的慌乱,她应该能想到沈子寒也是在不久前才离开永州的,而他一向是骑快马的,不可能耽搁张铁槐的回程。

张铁槐不明白云居雁在紧张什么,他按着沈君昊的吩咐说道:“大姑娘,沈公子让在下转告您,他先行至永州,是因为有东西落在官驿了。稍后郡王府世子爷也会至永州与老爷商议婚期。”

闻言,云居雁脸色微变。沈君昊这样的公子哥,能有什么东西是丢了还要千里迢迢回来取的他分明是在暗示她,不要忘了于翩翩的事。至于他说的“商议婚期”,她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她担心即便云辅已经明确表态,最终婚礼还是会被迫提前。

此刻,她的心情似打了死结的麻绳球。她什么都没准备好,如何能离家而去沈家为何一定要把婚期提前沈君昊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张铁槐看到云居雁的脸色阴晴不定,不由自主地朝自己的老婆看去。虽然他也觉得沈君昊特意让他转达这两句话有些奇怪,但是他不认为这事值得这么大的反应。

从大门至二门的一路上,他对妻子说了,沈君昊好似故意拦下他,要他与他们同行。这两天。长顺总是借机与他亲近,有意无意问起云居雁的事。他原本以为他有什么目的,可细细想想,他问的都是一些不着边际的小事,比如说云居雁喜欢哪个铺子的胭脂。爱用什么首饰之类的。

当然,不要说他压根不知道这些,就算知道,也不会与旁人说主子的闲话。只是这样的事,要不要向云居雁回禀,他有些拿不准主意,所以才与老婆商议。

张铁槐家的感受到丈夫的目光。示意他先退下。很明显的,长顺肯定是按着沈君昊的指示办事。这种事她家男人不明白,她心中有数。不过考虑到云居雁是未出阁的小姑娘,这样的事即便要说,也是她单独禀告。在她看来,小姑娘都害臊,若是云居雁恼羞成怒。反而会弄巧成拙。

云居雁一颗心都吊在“婚期”二字上,哪里还能注意到其他。张铁槐尚不及开口告退。她急问:“张管事,这次让你们去阳羡,主要是我从书上看到两个地方的红泥特别好。但因为我不记得确切的地址,又忘了是哪本书上看到的。如果让你们去找这两个地方,你觉得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对于这样的假设性问题,张铁槐哪里敢保证自己一定能很快办妥,只说他一定会尽力。

云居雁也知这事的变数太多,没人能给承诺什么。于是也不追问了。直接写了地址,称了盘缠给他们。让他们休息一晚就出发,而且就算是没找到,也一定要他们在河道冰封之前回来。

张铁槐的妻子见云居雁说得肃然,又一脸的焦急,想着沈君昊的那种“关切”只是小事,等她收到礼物自然明白未婚夫的用心,便咽下了已经到嘴边的话,与丈夫一起退下了。

待两人走到门口,云居雁突然问他们是否知道沈君昊住在哪里。张铁槐如实回答之后就离开了。

至房中只剩下云居雁一人,她急得直踱步,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管沈君昊有什么理由,她恨死了他执意要把婚礼提前。

“锦绣,你去泰清居看看祖父正在做什么。”她扬声吩咐。既然是沈伦亲自前来,也就是说只有云辅才有可能阻止这件事。

门外,锦绣应声而去。不过只是一转身的功夫,她便在门外回禀:“姑娘,老太爷请您过去一趟。”

云居雁猜想云辅找她是为了婚事,甚至很有可能是因为沈君昊送了信给他。她稍稍整理衣裳便直接去了泰清居。

少顷,云辅打量着凝立眼前的云居雁。他原本以为云居雁会为如意求情,他可以趁机教育她。结果她却没有,仿佛压根不知道他要把如意打发走。有时候他觉得她的冷静根本不像十五岁的少女。

云居雁感受到云辅充满压迫感的目光,她垂下眼眸,默不作声。她知道因为祖父的一意孤行,母亲已经在为如意找对象了。她也知道母亲虽冲动,偶尔有些口不择言,但心地是极好的,一定会找到合适的人。她更知道祖父正等着她为如意求情,而祖父的脾气,她越是哀求,越会让他怀疑如意,把事情推向更坏的结局。

僵持中,云辅终究没有脸面主动承认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被孙女收服。他沉着脸说:“今日我收到了沈家的书信。”

短短几个字,令云居雁一阵紧张。但她依旧只是低垂着眼眸,暗暗思量着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让云辅拒绝沈家的提议。

“沈家请太史局算过,明年的三月二十八最适合你们成亲。”他一字一句陈述。上一次他用“日子不合适”拒绝了沈家,结果沈家转头就搬出了太史局。这不但显示了沈家的决心,同时也暗示了他,对这桩婚事,有绝对话语权的不是他云家,而是淮安郡王府。若非书信是淮安郡王亲笔所书,语气甚是客气,若不是沈君昊亲自送上书信,稍后由沈伦正式登门,他真要以为这是他沈家有意侮辱他。

云居雁听云辅说到太史局,不由自主地紧抿嘴唇。理智上她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肯定不是沈君昊一个人的决定,但是他们之前明明说好的,他却出尔反尔。

“我叫你来,只是想亲自告诉你这事。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你也该好好准备了,不要过了年才发现错漏,弄得手忙脚乱的。”云辅沉声说着,言下之意是同意了婚礼日期的变更。

云居雁心知自己无能为力了,但她不能就这么放弃。对其他人来说这是三个月,但对她来说就是一年。一年可以让她做很多事情了。

轻轻吸一口气,她柔声说:“祖父,沈家的态度如此坚决,可有言明原因”

“真要说起来,错还在于你。”

短短的一句话,顿时噎得云居雁语塞。她给沈君昊写信是不应该,沈家甚至可以给她扣一个行为不检的罪名。她应该感激他们的既往不咎。她用力咬住下唇。她错了,错在不该那么相信沈君昊。

云辅隐隐觉得云居雁如此抗拒婚期提前,不该只是因为她想在家里过完生日,但他又想不出其他缘由。他刚刚那么说,只是希望孙女不再坚持,不过毕竟是她嫁入沈家,他也不希望她心存芥蒂,遂补充道:“郡王爷在信上说,太皇太后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沈君昊过年就十九了,因此希望你们能早些成亲。其他的事,他并未提及。”

“祖父,我知道自己不该固执,但这毕竟是一辈子的事,等沈伯父到了,能否请你好好与他商议。如果可能”

“你已经知道沈伦会来永州”云辅脸有不悦。

云居雁这才发现自己一时大意说错了话,急忙解释自己纯粹只是猜测。可云辅哪会相信这话,没再给她说话的机会,沉着脸命她离开。

另一厢,沈君昊刚刚见过云平昭夫妻,正由丫鬟领着,从芷槐院出来。按他的估计,在他见云辅的时候,云居雁应该见过张铁槐了。而他在芷槐院逛了一圈,她应该知道他来了。他们不能光明正大地见面,但巧遇总是可以的。

长顺跟在沈君昊身后,看着他的眼睛四处乱瞄,步伐慢得不能再慢。他知道主子在找什么,但是他无法理解。当初是他生气,一怒之下匆匆离开永州的,这会儿为什么又急巴巴地在这里等她

公子不会是等着和云姑娘吵架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长顺立马全身戒备。开玩笑,这里可是云家,如果他家公子噼里啪啦乱炸,被人看笑话是小,伤了两家的和气是大。以前他一直觉得自家公子做事很有分寸,可一旦遇上了云姑娘,一切就会莫名其妙地突破常规。

“公子,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走吧。”长顺小心翼翼地劝着。

沈君昊顿时有一种小心思被看穿的窘迫。他手中的扇子不客气地拍了一下长顺的额头,说道:“本公子不是正在走吗难道你嫌我走得慢”

前面带路的丫鬟被他说得一阵心虚。从芷槐院出来不过几步的路,他大少爷走走停停,她又不能催他,只能像碾蚂蚁那般走着,心中无数次嫌弃他走得比乌龟还慢。

沈君昊眼见着不远处就是泰清居,转过最后一个拐角,便是一条直通二门的回廊,他不由地失望。若是他走上了那道回廊,除非她从外面回来,否则他们绝无可能“偶遇”了。

第239章无视

正当沈君昊以为自己不可能心想事成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云居雁正从泰清居走出,迎面向他走来。他急忙收敛神色中的懒散失望,换上了自以为倾倒众生的微笑。走了两步,他又觉得没必要,遂收起笑容,一本正经走了过去。

若不是丫鬟提醒,云居雁根本没发现沈君昊正迎面走来。看到他们是由芷槐院的丫鬟引路,她知道他应该是刚见过她的父母。想到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他们的婚期,她恨不得上前质问他为何出尔反尔,可大庭广众的,她不想再惹是非。

待到两人靠近,云居雁只是礼貌地说了三个字,便不再言语,侧身让他先行。沈君昊看得很清楚,她没有抬头看他,一眼都没有,甚至她的眼睫毛都没有动一下。若不是那声“沈公子”,他几乎以为自己对她而言是不存在的。

虽然他不喜欢她直愣愣地盯着自己,仿佛想透过他看到别人,但是他更讨厌她无视他。他知道她不想他们的婚期提前,但这事是他能控制的吗他已经很诚心地示好了,他都忽略她心狠手辣杀人放火的事了,她还想怎么样

沈君昊恨不得上前捏住她的下巴,问她一声:既然你这么不愿意成亲,当初为何又要执意履行婚约不过他终究知道他们正在大庭广众之下,只能点了点头,快步而去。

长顺一看这架势,暗叫一声:“糟糕”慌忙追了上去。直至走出云府,他才小心翼翼地说:“公子,您和云姑娘快成亲了,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和您交谈,再说有那么多人看着”

“她会在乎情理吗”沈君昊一声冷哼。

“公子,都是小的的错,小的不该被王爷呵斥一声,就什么都说了。”长顺哭丧着脸认错。淮安郡王坚持要把婚期提前。别说是沈君昊,就连沈伦也劝过了,终究还是阻止不了。不过这样也好,都说太皇太后活不过四月,而四公主虽嘴上不提云居雁了,但看她的样子,依旧对沈君昊娶云居雁的事不满。为免夜长梦多,早早拜堂才是正经。

沈君昊并不理会长顺。一夹马肚,飞驰而去。长顺急急忙忙跟上。待到了客栈,长顺上前劝道:“公子,既然云老爷邀您住在沈家,不如”他朝沈君昊谄媚地笑着,“不如您就顺水推舟”住在一个府上,虽说有男女之防,但总能找到机会单独说话的。他家公子自动请缨,提前来永州,为的不就是见云家大姑娘吗

沈君昊知道长顺的言下之意。他伸手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哼了一句:“本公子的事,不用你操心。”说罢。自顾自换了衣裳,命长顺留在房内,偷偷牵了一匹马,从后门走了。

芷槐院内,云居雁正往许氏的书房走去。与沈君昊的狭路相逢,更是让她气愤异常。在她眼中,他根本就是向她示威的。什么“云姑娘。这么巧。”,他分明在说:怎么样,我说婚期提前。就不得不提前了吧

她在自己的屋子一连喝了两杯凉水才慢慢冷静。她不断告诉自己,她犯不着与他生气,因为他不是他,他们根本是不同的人。她压根不用在乎他,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心中的那个人。眼下的情况,她应该把有限的时间和精力花在为自己争取更多的优势。

跨入书房,看到一个眼生的仆妇站在许氏面前。见她入屋,对方急忙笑盈盈地上前行礼,巧舌如簧地夸奖她。看着对方未深达眼底的笑意,云居雁不由地反感。因为不知道妇人的身份,她只能掩下不悦,坐到了许氏身旁的椅子上。

许氏当然很愿意听别人夸奖女儿,见云居雁似乎有话对自己说,她示意妇人退下,解释道:“她是马庄头的老婆,也算是自小跟着我。我前两天通知庄子上的人,让他们把谷物拿出来晒晒。等下了第一场雪,便把施粥赠米的事办了。她是来告诉我,她们想帮着熬粥。”

云居雁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小人之心,她总觉得这个妇人说是帮忙,似乎别有企图。不过既然是马庄头的老婆,她也不需急在一时,趁机对许氏说:“母亲,既然要把谷物都拿出来晒,不如让他们核算一下往年结余的粮食都有多少,我们心里也好有个谱。或者,母亲索性把庄子上的账册都拿于我看看吧,我也好学着打理,知道一亩地有多少的产出之类的,将来不叫人蒙骗了去。”原本她想把家里的事都理顺了,再去核查庄子店铺等处的账目。眼下她只能把一切都提前。

许氏不明白女儿怎么突然间就对账册这么感兴趣了。她也没有多想,只是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笑道:“那么多账册,你看得完吗用你父亲的话,那些可不是诗词歌赋,多看两眼就能明白的。”当初她也很努力地看账本,但被丈夫笑话了一回,她索性就不细看了,每年也就看看有多少的结余,是不是合理。

云居雁扯着许氏的衣袖,嘟着嘴说:“母亲,你笑话我。”说着又小声叹息:“可是被母亲笑话,总比被沈家的人笑我看不懂账本,不知收成来得好。”

许氏也知道女儿很快要独立了,笑道:“好了,好了,我明日就命人把往年的账册都搬去你的书房。不过如果你一时看不完,也不要勉强,反正地就这么多,有多少收成,卖了多少银子,他们不敢隐瞒的。底下的人,偶尔弄虚作假总是有的。俗话说水太清则无鱼。”

“我知道。”云居雁重重点头,接着又解释:“我也只是看看罢了。平日里我们还要靠他们干活,自然不好太严苛。可怕只怕,一时的宽容体恤,在某些j险贪婪之徒眼中会变成愚笨可笑。”

许氏觉得女儿的话说得有些重了。奴才岂敢谋算主子。不过她记挂着另一件事,也就没有追问,只是转而说道:“对了,本来等你父亲回来,我们也要找你过来的。沈家那边的意思,希望婚期定在明年的三月二十八。这是郡王爷的意思。”

云居雁垂下眼眸,低声说:“我刚刚见过祖父,我来找母亲,也是为了br ></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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