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

雁回第49部分阅读

“都是奴婢的错,不止连累了玉瑶,还让姑娘希望了。”

主仆二人大约说了小半盏茶时间,云居雁这才回到床上。

大概是因为累了,这次她很快就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她听到了悠扬的箫声。情不自禁的,她循着箫声而去。恍惚中。她发现自己正走在启昌侯府的后花园。那一草一木,一山一石竟然与五年前一模一样。她正疑惑,就看到远处烟雾弥漫,雾气之中,隐约可见一男子正手持竹箫,吹奏着曲子。

她驻足聆听,赫然记起那就是她在五年前吹奏的曲子。“你是谁”她急于想看清他的容貌,不顾一切向浓雾中的他跑去。可任凭她怎么努力,他的身影总是笼罩在满天的雾气中。她跑得气喘吁吁,筋疲力竭,他们之间总是隔着无法逾越的距离。

“你为什么要送我凤箫”她用尽全力大叫。

箫声戛然而止,男子放下竹箫,转身看着云居雁。“我说过的,你可以带着凤箫来找我。我一直在等你。”男子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失望。

云居雁看着他。她唯一的信念,她要知道他是谁,她要把凤箫还他。她再次向他走去。慢慢的,她离他原来越近,可迷雾却越来越重。她紧盯着他的脸,她觉得下一秒自己就能看清他的容貌。

忽然间,她发现他手中拿的并非竹箫,而是一把白森森的大刀。她下意识止住了脚步。一阵怪风吹过,雾气在一瞬间散去。她终于看清他了。他满脸胡子,两只血红的眼睛盯着她,仿佛久饿的野狼终于看到了美食。

他是杀死豆儿父亲的通缉犯

这个事实刚从云居雁的脑海中晃过,她就看到他狞笑着挥起大刀,往她的头顶砍下。

“救命”她转身逃跑,慌不择路。“救命”她用尽全力大叫,可四周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身后传来的急促脚步声及可怕的狞笑声。

“嗖”随着一阵冷风,她看到闪着寒光的刀刃从自己的肩膀划过,差点削下她的手臂。瞬间,无尽的恐惧将她淹没,她只觉得两腿发软,再也迈不开步子。

“我要活下去,我还有很多事未完成。”在这个意念的支撑下,她咬着牙,奋力奔跑着。

渐渐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她隐约看到了火光。她转头望去,后面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大汉的身影。她吁了一口气,正欲止步,就见锋利的刀刃对着她的额头砍下

“姑娘,您醒醒,您快醒醒。”

焦急的呼唤声中,云居雁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似散了架一样,身上的中衣已湿透了。

“姑娘,您做噩梦了”玉瑶一边问,一边扶起云居雁。抚琴放下手中的灯盏,挂起了幔帐。

云居雁点点头,胸口闷得快窒息了一般。“去把窗户打开。”她低声吩咐。

“姑娘,您刚出了汗,不能吹冷风。”玉瑶柔声劝着。与此同时,抚琴已拧了毛巾,递上了热水。

回忆梦境,云居雁的双手微微颤抖。她不知道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又或者是她丢失的部分记忆。在玉瑶及抚琴的服侍下,她擦了身,换了干净衣裳,命她们拿来通缉犯的画像。

画像中的男人带着帽子,遮住了大半的脸,但梦境中的男人,她清楚地看到了他凶狠的眼神。他对她,似有万般的仇恨。云居雁放下画像,再无睡意。

第二天上午,因为前晚睡得不好,云居雁正歪在榻上休息,忽听锦绣和玉瑶在帘子外压着声音说话。“发生了什么事”她扬声问帘下的二人。锦绣立马进屋回禀,说是真正的程大已经抵达永州,此刻正在泰清居面见云辅,而张铁槐正在院子外等候。云居雁急命张铁槐进屋回话。

事实上,张铁槐带着程大,在城门开启的第一时间就进了永州城。他们先去见了沈君昊与沈子寒,又去了一趟衙门,完善了供词,这才来到云府。

云居雁见张铁槐虽刮了脸,换了衣裳,但还是难掩一身的疲惫,在他上前行礼之前,率先说了一句:“张管事,辛苦你了。”

张铁槐受宠若惊,诚惶诚恐地磕了一个头,详细叙述了一路上的经过,并告诉云居雁,她要的紫砂器皿已悉数带来了永州。程大希望能亲自向大家逐一介绍。

事实上,程大原本只想修书一封,再加上衙门的证明,足以证实他从未到过永州。在他看来,云家虽是世族大家,但两地相隔甚远,这一来一回,与他没有好处不说,更是浪费时间。之后,他听说张铁槐四处采买紫砂器皿,心念一动,才改了主意,决定亲自来一趟永州,并帮着张铁槐在当地寻找好的茶具。

云居雁默默听着张铁槐的汇报。听到他说,程大希望亲自向“大家”介绍紫砂壶,便明白在程大眼中,自己毕竟是女子。往后她若想靠紫砂壶为云家谋一份长远又稳定的收入,必须好好计划,决不能像之前那样,惹得所有人都不赞同,只能一个人孤军奋斗。

至张铁槐说完了沿途的经过,云居雁问道:“依你所见,那个程大在当地的声望如何”她需要的是低调地赚钱。虽然她看过的史料上并没有记载姓程的大商贾,但一切还是打听清楚为好。

因着云居雁在临行前就交代过他留心程大的品行,所以张铁槐一早就注意过,流利地答:“小的去过程府,府中的摆设、用具虽精致,但并不奢华,下人们也都是规规矩矩,客气有礼。不管是衙门的差役,还是路边的商贩,就算是贫寒的农户,他一律都是笑脸相迎。乡里若是要铺个路,施个粥,他会出份力,但不是最多,也不会是最少。若说缺点,他太会算计。不瞒姑娘,此番他原本并不愿意来永州的。”张铁槐说到这,把程大改变主意的经过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云居雁静静听着,一边听,一边点头。这事若是换个角度思考,一方面说明了程大并不想攀附云家,另一方面也证实了他有意经营紫砂壶的生意。

待到张铁槐把沿途的经过都说清楚了,云居雁让他回去好好休息,并赏了他一些银两,夸他做得很好。张铁槐得了赏赐,高高兴兴地退下了。

当天中午,云居雁得悉云辅留了程大吃午饭,而程大分别送了云辅和云平昭一些土特产,外加两套茶具。云平毅与云平昭虽不在家中,但他亦准备了礼物。至于府中的小字辈,他除了送上笔墨、砚台,还给女孩子们各准备了一份江南的胭脂,布料。不管嫡庶,每个人的东西都差不多,云居雁的也不例外。

下一更在oo:18

荐书:欢田喜地无名指的束缚投生在农家,地少人多无余粮,乡里乡亲是非多,远近亲戚吵不休。本姑娘人穷志不短,带领全家奔小康。

第189章筹备

今日四更,这是第一更

程大在云府用过午膳之后,事态的发展简直能用“眼花缭乱”来形容。

首先,程大借着“道歉”之名,分别邀请了永州城内的大小商户喝茶,凡是假的程大接触过的,无一落下。他亲口告诉他们,幸得云平昭机警,一方面稳住了假冒他的骗子,另一方面去江南寻他,否则若是有人受骗,一定会影响他的商誉,弄不好还会为他结下仇怨。

之后,他又带着礼物,挨家挨户拜访假程大接触过的富户、官户,态度谦虚有礼。除了真诚地道歉之外,他还婉转地告诉他们,是他与人结了仇怨,才会被人冒充。这次若是他们蒙受了损失,他愿一力承担,赔偿损失。这些人家在永州城全都是有头有脸的,即便被骗了,也不会承认。再说假程大的目的一直是云家,根本没有其他受害人。

第二天一早,他又郑重其事地去了陈家,一方面代替父亲向原来的主子磕了头,另一方面又把云平昭假借合作虚与委蛇的经过说了,说到动情之处,捶胸顿足地责备自己早就应该前来磕头,感谢陈夫人之父早些年的提携,甚至还说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忘恩负义,才会让骗子钻了空子。

被程大这么一圈“道歉”下来,原本觉得县令与知府碍于淮安郡王府的权势,有心包庇云家的那些人也开始倒戈,相信是云家招了无妄之灾,被一个骗子缠上。再说几次的闹事,带头的都是城内出名的闲汉、地痞,他们就更加觉得云家十分的冤枉。

至于豆儿父亲之死。他本身就是赌徒,大家便把他的死归结为钱财纠纷。甚至有人说,豆儿已经不止一次为了父亲偷东西,都是云家的人宽宏大量,这才不追究的。

当然,也有小部分人知道云平昭四处筹钱的情形,认为事实并不像程大说的那样。不过这只是一小部分人的看法,再加上云平昭又中过状元,上金銮殿见过皇帝,这些声音很快便消失了。

自从那一晚的乱梦之后。云居雁更想抓住杀死豆儿父亲的通缉犯。她觉得只要此人依然在永州城,以沈君昊一人的能力或许办不到,但有沈子寒在,再加上知府、县令全力配合。一定能抓到他。

她在云家等着。她告诉自己要有耐心,可她等来的不是抓到人的消息,却是沈伦从京城派来的管事到了。要带着沈君昊回京,而沈子寒也要回边关去了。

沈君昊、沈子寒的离开在云居雁的预料之中,只是她没想到居然会这么突然。她派了张泰去找沈君昊,张泰回来说,沈君昊身边换了伺候的人,长顺只能干一些端茶递水的粗活。

云居雁猜想。大概是沈伦觉得儿子闯了祸,因此派人监控他。她想让张泰去沈子寒那边问问情况。犹豫许久,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只是去父亲那边打探了一下,知道尚未抓到人。

关于紫砂壶的事,程大只字未与云平昭、云辅谈起。云居雁只是听说,程大日日在不同的茶楼喝茶。有人要与他合作生意,他都以自己的根基在南方,又闲散惯了,婉转地拒绝。

云居雁相信,他既然来了永州,自然是想做这门生意的,不然他就不会走遍了永州城的茶楼。张铁槐带回的紫砂壶她大致全都看过了。就外表而论,与官窑出厂的瓷器不能比,更远远不及现代的那些名品。

云居雁之所以听到阳羡,就想到紫砂茶壶,一来是因为阳羡茶在前朝就广受文人雅士的喜爱,而她清楚地知道,兴瑞十年,紫砂茶壶会风靡京城。二来,她在现代时工作的那家中式糕饼店,摆设着几套精美的茶具。因为听人说紫砂茶壶是在本朝才开始兴盛的,她特意查阅了资料。时至今日,虽然她并不完全记得那些拗口的术语,也没有实际经验,但对材料选取,制作工艺都有深入的了解。

不过令她觉得奇怪的,张铁槐带回的紫砂壶,与五年后的茶壶根本不能比。她一度以为是张铁槐没买到好的,看了程大送给祖父、父亲的那两套茶具,她才相信这已经是最好的手工了。

云居雁相信,以当下的工艺水平,在工紫砂壶的制作过程中,无论是养土、捏作,还是拉坯、修坯、烧制,每一道工序都需要有经验的师傅在实践中不断提升技艺。短短五年时间,制壶的工艺怎会提升得这么快她细细回忆前世,可惜,她只知道当时的贵族士大夫都喜欢用阳羡壶泡阳羡茶,却不知道那些壶是何人制造,何人贩卖。

对于程大送给云辅、云平昭的两套茶具,他们一致觉得他推崇家乡的特产无可厚非,但两套茶具质地太过低劣。若想促成云家与程大的紫砂壶生意,云居雁知道自己必须先让祖父发现茶壶的优点。

算着时间,差不多该是云辅午睡的时辰,云居雁仅带着锦绣去了泰清居。她让如意取来程大送来的茶叶,茶壶,亲手沏茶。因为茶壶是新的,再加上云辅一向习惯于饮用口味浓郁的烹煮茶水,云居雁多次润泽茶具,又尝试了不同的茶、水比例,一个多时辰后才捧着茶盅,恭恭敬敬献给云辅。

云辅只当云居雁是献茶讨他欢心。他沉着脸接过茶盅,作势抿了一小口。温热的茶水从他的舌尖涌入口腔,他轻轻咽下,微微皱眉。“茶味太淡了。”他的话音刚落,一股隽永醇厚的茶香让他精神一震,看向云居雁的目光不由地多了几分惊讶。他好浓茶,就是因为喜欢茶的醇厚。活了几十年,他第一次品尝到清冽的茶汤居然也能如此醇厚。“这茶煮得不错。”他不冷不淡地赞了一句。

“祖父,孙女当不得您的赞赏。我不过是沾了程大老爷的光。”

云辅不由地侧目,心中突生几分警惕,眼中随即多了几分怀疑。虽然云居雁未曾见过程大,他们二人也从未提起对方,但张铁槐是云居雁派去江南的。据他所知,张铁槐回来的时候带了不少东西。

看到云辅的目光,云居雁说不难过是假的,只是她的时间紧迫,她根本没功夫伤春悲秋,只能笑盈盈地说:“祖父,这茶是用程大老爷送来的茶叶、茶具沏的,并未煮过。”

“哦”云辅一下子被勾起了兴趣。

云居雁知道祖父、父母都是极爱饮茶的。确切地说,世上的人,只要喝得起茶的,都会饮上几杯。她早知道云辅一定会好奇,不慌不忙地说:“孙女闲得无聊,便擅作主张拿了程大老爷送给祖父的茶叶试着烹煮,无意中发现那些茶叶用热水一泡便香气四溢。程大老爷送来的阳羡壶看着粗糙,可泡过茶叶之后,壶身的色泽竟然更鲜亮了。依孙女看,那茶壶极会吸收茶香,我想着,如若多泡几次,茶汤一定更香醇。”

听了云居雁这话,云辅只说不信,命春芽拿来茶具。云居雁趁机提议:“祖父,没有比较哪能看出不同,不如请父亲拿来他的那套比一比,然后孙女再为祖父、父亲、母亲亲手泡一壶好茶。”

云辅想着自从他的寿宴之后,一家人都没有好好坐下来喝杯茶,点头应了。看外面秋高气爽,他又问一旁的沈襄,轩逸阁的菊花是否开了。

品茶,心情是一个重要因素。的菊花就算尚未完全盛开,此时也已含苞待放,不如趁着今日太阳不错,我们去那里边赏菊,边饮茶,把三妹也叫上。可惜,二弟去了书院,六妹尚未归家。”她想了想,又说:“不如请章公子一起来凑个趣。”

人老了,最爱的就是热闹,最乐见的就是兄友弟恭。云居雁这几句正中云辅下怀,再加上他爱赏菊饮茶,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云居雁高高兴兴地说自己马上去准备,一切就绪之后,再请云辅过去。

有丫鬟们帮忙,前竖了屏风,架起了炉具。云雨桐是第一个到的,说是来帮忙的,但她的精神并不好,神思恍惚的。云居雁猜想应该是为了章巍。果然,不多会儿,章巍找了一个小厮带话,婉拒了邀请。

现代五年的艰苦生活告诉云居雁,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她自知没有经商天分,更没有点石成金之术,若想云家有稳定又丰厚的收入来源,唯有说服祖父参与紫砂壶的制造与贩卖,所以今天的她决不能失败。

不多会儿,云平昭与许氏联抉而来。云居雁、云雨桐急忙上前行礼。许氏携了女儿的手,低声问:“怎么突然来这里喝茶”她朝云平昭努了努嘴,更小声地说:“父女哪有隔夜仇的,再说这次的事情也算圆满解决,你父亲早就不生气了。”

云居雁笑着点头,恭敬地请父母入座,又吩咐云雨桐去请云辅过来。待一切准备妥当,她亲手点上了炉火。望着慢慢蹿升的火苗,她不禁失神了。

重生之后的一连串事情,表面上看是圆满结束了,云家并没大的损失,但事实上,有些事发生过就是发生过,这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再有她的父亲,事实证明她是对的,他不该生她的气,可实际上,人心不是用对错来衡量的。她与父亲之间的感情,早已回不到过去了。

第19o章心结

第二更,晚一些还有两更

秋高气爽的午后,在热水的“噗噗”声中,云居雁与云雨桐分别为云辅、云平昭、许氏送上了清澈香醇的茶汤。不远处,几株早开的蟹爪菊在秋风中摇曳生姿。

云辅细细品着茶,目光落在身前的茶具上。无论他怎么看,这两套茶具都太不起眼了,甚至可以用粗鄙不堪来形容,可他不得不承认,用它们泡出来的茶汤却是清香醇厚。而且就如云居雁所言,经茶水润泽之后,茶具居然泛起了淡淡的光泽。“可惜,终究还是上不了台面。”他暗暗叹了一句。

云平昭见云辅对着茶壶微微摇头,不明其意,心中不免有些忐忑。“父亲,这茶不合您的心意吗”他小心翼翼地问。假的程大是他惹回来的,这是事实。

云辅端起茶杯闻了闻,答道:“不是不合心意,只是这茶味淡了些。”他把目光移向云居雁,“无论怎么样,沏的茶总归没有烹煮的浓郁。人也是。”

云辅的最后三个字说得很轻。许氏坐得远,并没听清。她直言道:“父亲,这茶味道虽不够浓,但香味却丝毫不减。依媳妇看,如果这茶具能做得精致些就好了。”

云辅的目光再次瞥过云居雁。他已然想明白了她的意图。为了让她死心,他朗声说:“那程大是商人,自然知道东西做得愈精致,愈能卖出好价钱。可有些事,不是想就能做到的。不然官窑的出品,哪会人人抢着要。”

四周都是服侍的下人,云居雁不敢顶撞云辅。搞僵了关系,以后不好说话。只能点头称是。许氏没那么敏感,只觉得家里又不缺好的茶具,便问女儿:“你今日怎么想起拿这些泡茶”

“女儿只是闲得无聊。”

“既</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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