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时间第8部分阅读

是在寂寞地仰望蔚蓝天空下的灰色楼角，始终找不到一个懂自己的人。这不怪任何人，我们渴望的不一定是我们需要的，也不一定是我们能得到的只是所有人都在寻找，在黑暗中摸索前进，无论去向何处，路一直在脚下。

在回来的路上，我又觉得这条街太短，这个城市太狭小。可我们也还是累了，尽管我们不需要努力的寻找方向。

生在走路的时候很少说话，倒是我，一直在他旁边说话，一中附近的商城里的衣服最便宜，新华书店边上商城里的衣服3年了还在清仓甩卖，十字路口边上的小书摊又有廉价的不知名小说了，城市的边缘新建了一个生态园，后街的面馆里的面很好吃，哎，对，今天我们吃什么，要不去吃面吧

生无奈地看着我，我转过头假装看马路上极速的的士，他只好同意，我便转过头来开心地拉着他去了后街的面馆。两人各自要了一碗面，吃了4盘免费的小菜，喝了两杯清茶，然后满意地买单，离开。

回到学校时已经接近黄昏了，我透过窗户看到露在楼墙间的明亮天空，我突然就想起了离自己很遥远的夏日，红色的云朵如同丛林深处盛开着的大朵木棉花，美丽热烈。

生告诉我感动我们的从来都不是别的什么东西。我想是的，真正感动我们的正是我们内心深处的记忆和隐藏着的真实的自己。

二

考试也在新年过后匆匆地到来了，有些仓促，却不会让任何人感到特别的惊讶。当那些该来的不该来的都到来时我想我们早已麻木了，所以不再期待，也不再畏惧了。

我每天趴在桌子上百~万\小说，试卷不知做了多少张，听老师的话，买了一个古风气息浓厚的笔记本当成错题本，最后发现自己从来不会翻看，于是就把它搁置在了自己桌子的最里面。

每天早晨起来时腿依然疼得要死，晚上会出去走走，空闲的时间里喜欢坐在窗户边看外面，喝难喝的牛奶，在爸妈的陪伴下去了医院，每天吃大量的药片，听歌到凌晨才睡觉。

喜欢考试的三天时间，不是因为喜欢答试卷，而是在考试的三天时间里可以不用早起，不用上课，不用听老师讲自己早已学会的知识点，可以在自习时间和周围的人聊天，有很多的空闲时间去写写日记，可以一下考场就提着饭盒去食堂，不用挤在人群中买饭。

考试终于还是结束了，我们有三天的短暂假期，然后回到学校继续学习。我并不对此抱怨什么，我想我已经完全知道自己已经高三了，我已经准备好接受一切可能的惊慌失措了，没有什么能真正地吓倒自己了。我期待的，后怕的也只有6月份的一场未知的战争了。

可我现在依然还是有气无力地活着，当我知道自己对这一切都麻木不仁的时候，我茫然若失，我感受到的生计就如同一场近似虚幻的死亡，在还没有停止呼吸之前就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灵魂离开了躯体。或许这并不重要，我不会有时间停留下来看这些在我的生命中停留了太长时间的堕落与无知。我能做的和必须做的就是不断地行走，在苍茫无尽的天与地之间行走，在承受了所有负担的时间轮回里行走。

很多时候我都在问自己，自己为什么在这样的年华里选择去重复自己不喜欢的一件事。当期待的东西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自己是满怀欣喜还是恍然不知所措。后来我知道我追求的不过是一些人的肯定和自己虚伪的私欲。

很多人都知道高考是自己某些梦想的终结点，可他们还是期待着高考的到来，没有人会因为畏惧现实而不再现实，我们只是麻木了自己，然后让自己在生死还没最后抉择的最后时间里继续待在自己虚幻的理想世界里挣扎。

后来我终于知道，没有人再去选择抗争，我们默默承受，直到最后，关于失败、痛苦都不再重要了，结果只是我们到达终点时脚下的那条红色的直线罢了，重要的是我们终究还是经历了这一切，不管是对还是错。

第三十九章，2o13年

一

假期结束，回到学校后的日子里我变得无所事事，我只得用一本一本的小说来度过时间，等待成绩使周围的气氛变得焦躁不安。

考完试之后自己就乱了脚步，恍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摆在桌子上的书拿过来翻几页后就开始对着一个不认识的字发呆。卷子被折成了各种小动物的样子。在文具店里买了好多奇形怪状的笔。在草稿纸上用铅笔认真地画兔斯基。在日记本里写大量难看的字，一页一页。在白色的废纸上画各种幼稚的花朵图案。

又上网买了一个白色的马克杯，上面有简单可爱的图画，很少用它喝水，因为太小以至于只能装很少量的水。我把它摆在桌子上，每天拿在手里仔细地观察，看上面有没有细小的斑点，很小的瑕疵都会让我感到分外的不舒服。

在回到学校的第三天，期末成绩终于公布了，我考的不好不坏，永远一副万年不变的模样。英语还是该死的5o分。尽管这样我还是会时常幻想，自己还是可以在有生之年把英语成绩提高到及格分以上的。后来，事实告诉我，就算是梦想也总是碎了一地，更何况一开始就知道这只是个幻想。

期待的时候才会把一件事的结果看的很重要，可真正得到结果时，也许我们就会突然发现原来结果并不重要。我们拼尽力气去完成的事不是我们一定要得到什么结果，只是我们无法拒绝自己内心深处无限膨胀的罢了。

高考牌子上的数字好久都没有人去换了，我过去撕掉上面的纸张时突然觉得心狠狠地抽了一下，我把厚厚的一叠纸握在手心里，因为太过用力能清晰地听到纸张碎裂时的声音。我知道我手中握着的是已经消失殆尽的时光，这些日子被我轻易地就撕碎了，我知道生命中的每一刻都应该被铭记，可我却怎么也想不起这些碎纸一样的日子了。罪恶深重的记忆承受不了太多的寂寞时光，我们只好残忍地选择一些深刻的日子一遍一遍地回忆，让自己记住它们，以为这样就记住了自己的整个青春。

我以为我会一直记住我初中的时光，记住横穿初中部的一条灰色的水泥马路，记住破旧拥挤的公寓，记住校园广播上播放了三年的歌曲，记住春天到来时漂浮在整个校园上空的绿色云朵，记住泽他们好看的笑容，记住班主任骑着上下班的经常没有气了的蓝色电动车。可是，当我努力地回忆这一切时，我又会突然发现自己什么也记不起了，我的记忆像是了无边际的雾气，我只能看见白茫茫的一片，我看不见方向，看不见故事里的结局，就像我看不见自己的结局一样。我害怕的要死，我的一切，我放弃高中生活来回忆的过去，最终在自己的回忆中变成了回忆不起来的回忆了。我挣扎着，这或是最伤人的嘲笑，自己给予自己的嘲笑。

拒绝的成了回忆，回忆的还是回忆，我以为自己没有变，后来终于知道，当我安心地以为自己一直没变时我就已经变了。

二

在我们补课结束的前一天，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花，我坐在窗前安静地看外面，细小的雪花密密麻麻地铺满了地面，高大的树木伫立在马路两旁，灰色的楼墙显示出与这个世界不相容的颜色。

中午的时候和生还有毛杰一起去吃饭，因为要放假了，所以只有少量的人来食堂，食堂也只有两个窗口有饭，我买了面条，因为觉得太难吃，所以加了大量的辣椒和醋，毛杰惊奇地看着我的饭，弱弱地问了我一句“这个，能吃吗”，生则在一旁冷笑了一下，表现出一幅见怪不怪的样子。我想我的味蕾早已在这样强烈地刺激下变得麻木了，我得意于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这算是一种逃脱吧可回头想想，我还是不能习惯这里的饭菜的味道，高中读了三年，竟连吃饭都没习惯，还是有些讽刺的意味吧

下午还有两节课才放假，一节语文，一节物理。我终于让自己假装平静地上完了语文课，本想第二节的时候用自己新买的小说来度过。可当我把小说从桌子里拿出来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怎么也无法安静地看完第一页。我抬头看见物理老师还在讲个不停，我看着他稀疏的头发发呆。下课前的几分钟，物理老师放下书本，站在门口开始抽烟，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抽烟，他依靠在门框上，左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根地方牌子的香烟，不说一句话，烟顺着他的鼻孔飘浮出来，很快消失在空气中。我头一次对这个小个子的中年男人感到淡淡的忧伤。或是生活的重担，或是年纪背后的残酷，让这个男人身上充满了孤独与无助。

下课铃声终于在众人焦虑的心情中响起了，物理老师没说一句话就夹着书走出了教室。我把大堆的书放进包里，这是高中的最后一个假期，老师这样说，这对于我们来说是弥足珍贵的，然后老师便留下了祝福与大堆的作业奔向了他美好的假期。

离开学校，和龙一起坐公汽回家，从车窗口感受到了阵阵细小的冷风，天空中大片的云已经散去了，只剩下一些零碎的轻薄的云飘浮着，阳光静好，铺在地面上的雪已经融化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贴近地面的空气中有白色的雾气。

龙下车时我突然感到莫名的害怕，我对龙说，“时间太残酷了，不是吗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所剩不多了。”龙看着我不说话，然后我只听见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和冷风呼啸而过的撕叫声，龙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我的视野中，我终究还是看不到他了，如同我看不见我已逝去的繁盛年华一样。

时光给予我的疼痛，像是一只茁壮的野兽地撕咬，凶猛残酷，最后只剩下血肉模糊的躯体和麻木不仁的断裂神经。

第四十章，2o13年

一

下车时天已经快要黑了，因为一个人实在是不能够把一大堆的行李搬回家，所以给家里打了电话，其实特别喜欢从车站到家的这条马路，不到万不得已自己是不管拖多少行李都愿意走这段路的。记得小时候经常沿着这条路去上学，那时候这条路上还是铺满了红色的小石子，下雨时很少有积水，两旁是高大的白杨和白桦，夏天的时候，繁盛的绿色连绵不断，遮天蔽日。泽的家离学校特别近，所以他不用花大量的时间在路上，不过我们总是在放学后一起去这条路上玩耍。从小时候开始我就是一个特别听话，特别让父母放心的孩子，除了成绩倒数外其它都不会让父母担心。泽的成绩好我很多，我很怕老师，他好我很多，我不喜欢和其他人说话，他好我很多。

是父亲来接的我，他从远处看见我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激动，只是微笑着，走近后提起我的包说“走。”我没说一句话，从后面跟着父亲。一路上很少有话，只是简单的答问，他问我答。记得初中时在很多书上读到作者突然就发现了自己父亲的头上多了一根白发。我也已经记不起父亲的头发何时有了白发，可当我现在看到父亲数不清的白发时我也是知道，父亲老了。就像爷爷说的人终究是会老的，也终究是会死的。我听到这些话的时候爷爷已经不行了，他告诉我他走了之后不要为他哭，我答应了在一个平静的夜晚我像往常一样来看望他。他没有交代我什么事，我跟他告别然后离开。次日早晨他便走了，我在被窝里听见爸妈以及族人的吵闹才知道他走了，我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平静。第三日钉棺我看到了爷爷的遗体，我只是安静地看着他，没有说一句话，当我看到这个世界上和我最亲的人离开时我没有痛哭流涕，我说不出一句话。他安静地离开，我安静地看他离开，我为此愧疚。许久日子后，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他，花白的头发的长胡须，样子慈祥清晰，梦中的我一时间竟知道了自己是在做梦，我看见他时便扑到他面前大哭了一场，此后便很少梦见爷爷了。过了多年，我忘记了他的很多事，甚至他的样子都记不清了。所以我总是在想这就是时间给我的最残酷的疼与痛。

父亲的话向来是不多的，我总是和父亲有诸多的分歧，父亲是个倔强的男人。很多地方我都是不认同父亲的，可我也是习惯了他，不会与他吵个不停，也不会去告诉他他是否错了。我向来知道有些错我们终究是不会去谈及的。

有时候看着父亲的身影我都会觉得父亲是个让我可怜的人。时间让我长大了，也让他老了，有时候我会突然发现自己像是完全不认识父亲了，就像我突然不认识自己了一样。我看着眼前的这个为家庭劳累的男人，我像是看到了时间背后的一切，一切孤独，一切苦痛，一切没有止境的行走。

二

假期生活并不觉得快乐，也不觉得抑郁。我每天都会百~万\小说，从早到晚，自己心里却十分清楚，我几乎什么也看不进去，从小学的时候自己就学会了不在假期学习的习惯，已是根深蒂固，无法自拔了。

下了几场雪，都很小，次日遇见阳光就都不见了踪影。想起了初中时的最后一个冬季，我因为一首歌而泪流不止。站在空旷的地方看远处的灯火，从未想过那个冬季的大雪竟埋葬了我几乎所有的幻想。

偶然在一书中看到，得了抑郁症的企鹅会离开群体，一直行走然后疲劳致死。我想我必然是很羡慕的。行走让我动容，时常问自己如果要我一直行走，我会去哪儿，答案也许很简单，也许连我自己也不会知道。但这不重要不是吗重要的是我渴望行走，愿意远行的人是不会在乎自己会去往何处的，因为不管多远，心在方向就在。

和泽常见面，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很少提起以前的事，泽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笑起来很好看。只是他瞒着我交了一个女朋友，他们在初中时就已经对彼此有了好感，几年后竟走在了一起，实属不易。泽问我对此怎么看时我只说了句“你过好就行。”他开心地看着我便不再说话了。

春节没几日就到了，我去商店里买了大量的烟花，已经很久没有在过年的时候大肆地放烟花了，突然很想看一看。

除夕夜，我把大量的烟花点燃，当烟火窜上天空时我看见花火照亮了所有人的脸，可我看见的微笑却如同烟火瞬间就变成了灰烬。有人说幸福总是短暂的，应当好好珍惜。我想是对的。幸福不长，藏在记忆里，终成记忆。

在外面待了许久，远处不断地有烟火照亮天空，我抬头看着夜空，星光萎靡，看不穿的黑色遮盖住了整个世界。冷风灌满了衣服的所有空隙，我抵挡不住寒冷，于是决定进屋。

二姐在看春晚，爸妈已经睡着了，我看了会电视便也睡去了，想起很久以前的日子，那时我还是小孩子，每次过年家里总是有很多人，我喜欢拿着烟花到处跑。每年都会收到很多压岁钱，但都给了爸妈，本以为他们会在某个时间再给我，可过年后就不再提起了。现在想起来，觉得他们给我的已经够多了。

每年我们都会在除夕的后半夜起来，围着篝火，看烟花，看冲上天空的火光。三姐每年都因为懒床而不起来，我和其他两个姐姐总是以此调侃她，她每次都只是开心地笑。今年三姐因为工作不能回来了，晚上时听见爸妈与她讲电话。爸妈很开心。三姐找了一个男朋友，我不曾见过，却听爸妈说是一个老实的男孩子，戴眼睛。我想想也许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三姐发来照片，果然如此，一身灰色运动服，安静地站着，姐在一旁很开心地笑。不过我盼望的也只是他们能够幸福就好。

幸福不易，苦难更不易，行走是一场美丽的梦，如果走到尽头也没人叫醒你，那么自己也应该知道这场梦无论醒着与否都是残酷无比的。

第四十一章，2o13年

一

假期结束的前一天我趴在桌子上抄我未写完的一大堆作业。我想我的这个假期最终也还是结束了，没有人告诉我关于它我应该说些什么。或许也像泽告诉我的，有些事，我们不知道该对此说什么时就什么也不要说了，它因为从来都不需要别人对它的什么评论。

直到深夜才把作业写完，本来想上床早点睡，可想到明天就要再次离开家了，于是从包里翻出自己的日记本，已经很久没再写过日记了。自己总是把日记本放在包里，到哪儿都带着，可总是忘记了去写。

我一篇一篇地翻看，从第一篇都最后一篇，我知道这些黑色的文字里有着我不曾记得的回忆。文字只是我的寄托罢了，试图用这些不褪色的文字来在我的生命中留下些痕迹，好让我在多少年以后还可以记得有些人，有些事曾经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过。竟能靠文字才能记得住过往，这不免让我有些失望。我不是一个靠文字为生的人，也不是把文字视为生命的人，生命只是赋予躯体的一个表现意识，或轻或重。文字告诉可我关于另一个世界里的另一个自己，可以不真实，却足够让自己信服，足够让自己看到不堪重负的幻想。

我写上离开的日期。现在已经是2o13年了。然后我看到自己除了对时间的感叹，再无任何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