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妓女生涯

我的妓女生涯第4部分阅读

大雨一直下到傍晚,这时,胖女人打发秋香来叫我。原来,她见今天客人少,便让赵师傅做了几个菜,让我陪她去喝酒。我心里暗暗高兴,今晚正好给她灌一顿迷魂汤。

我殷勤地向胖女人劝酒。酒到半酣,她忽然红着眼珠子问我:…你说,我待凤仙怎样?她的死是怨我还是怨她自己?…

她的用意我明白,一是表白,二是试探。要是平时,我一定仗义执言,说说我的心里话,不管落个什么后果,反正我不能违心说话。可今天,我想起出条子时曾经听到的一句话:…小不忍则乱大谋…,又把心里的话咽了回去。故意顺着她的意思说了一堆奉承话,胖女人一边高兴地笑着,一边大杯大杯地喝酒,我又顺水推舟,连说带劝,把她灌得昏昏沉沉,才伺候她睡好。

雨…哗哗…地越下越大,我关掉院灯和屋灯,躺在床上,却一直没有睡着。

听到一声鸡叫,我忙静悄悄地爬起来,找出那把钢锯。为了避免弄出动静,我没有穿鞋,光着脚丫子,沿着墙根,来到门口。

谢天谢地,总算顺利,不到十分钟,那根锁挎便被锯开了。

我刚从门缝里溜出来,猛地发现,对面又立着一个人。我像闪电一样马上意识到又是这个勤快的狗腿子王妈。

王妈没有马上开口,大概她在想着捞点什么稻草吧。

这回,我已有了仙鹤姐的教训,不能再优柔寡断了,说时迟,那时快,我施展起了从戏院里学的那手武功,照着她的小肚子,…通…就是一脚,把她踹倒在地,没等她喊出声,我早已把一块手绢塞进她嘴里。

我想,她毕竟也是伺候人的穷人,不忍心害她,可也不能让她暴露了我,便照她头上打了几拳,把她击昏了,这才撒丫子逃走。

漂泊的野鸡

我一口气跑到西城区,天已经亮了。

眼前是一条大河,水自西向东流着,南北横跨一座水泥桥,车水马龙,很是热闹。行人看我穿着红衣绿裤,下面却光着脚丫子,都诧异地打量着我。

我知道,这样暴露在街头闹市是很危险的,便心情紧张的顺着河堤到桥下,桥下有几个水泥墩子,靠堤岸的水泥墩下,没有多少水,有几块大青石头,像张天然的床。我心里暗喜:这儿隐蔽安全,是我最好的避难场所了。

我坐在石头上,靠着桥墩。桥上的人喊马嘶,我听得一清二楚,却没有一个人能看到我。

昨夜我一宿没有睡觉,心情一直非常紧张,劳累极了。找到了这个水宫石床,我的心骤然松弛下来,不一会就睡着了。任从桥上擂鼓筛锣,再也听不到了。

一觉醒来,已经到了黄昏。

靠在桥墩上,想着自己下一步的行动:我赤手空拳,两个肩膀扛一张嘴,别的一无所有。要在过去,早像当童养媳那样,逃之夭夭了。可是,凤仙姐的嘱咐时刻在我耳边回响:我要为姐姐们申冤、报仇,不能离开这里。回家去吧,我已经破了身子,成了臭不可闻的娼妓,是决不能再见父母兄弟的。找条别的出路,简直难上加难。我只怪自己逃跑时慌促,没有带点金银首饰出来以备一时急用。我们当妓女的,没有一点混饭吃的手艺,再说,在这天光人杂的成都市,白天我也不能露面哪!

这工夫,我那饿了一天的肚子咕咕乱叫起来,我第一次为生存问题犯了难,反倒羡慕起自己童年的生活。过去,当乞丐也比如今自由自在得多啊!

夕阳斜照在水面上,一对水鸭在霞光的映照下顺水畅游,不时快活地…呱呱…对叫。我心里一动,…打野鸡…这个名词在脑子里打了个亮闪。

听嫖客们讲,国民党驻扎的成都市区可复杂啦,破落的住户有许多…暗门子…,一到傍晚,专门有人替这些暗门子拉客。还有一种…野鸡…,就是漂泊不定满天飞的妓女,一到晚上,她们就在大街、旅馆出没,和旅客勾搭上手,睡上一宿,挣个小钱度日,旅客出门找游娼被称做…打野鸡。我一无所有,一技无成,只有先靠这养身度日了。

天色黑下来,街上的路灯亮了。我在河里洗了把脸,走出河堤。

我沿着大街、车站、旅馆转悠,像个鬼魂一样,在黑影里躲躲闪闪,生怕碰上熟人。看准是个单身的陌生人,就上去搭讪。这晚总算幸运,找到两个客人,开了两次…旅馆…,挣了两块钱。

第二天,我用这两块钱买了双鞋,买了点吃的,又躲在桥墩下。

我昼伏夜出,挣到几块钱,便住在一家隐蔽、破旧的旅馆里,白天省吃俭用,晚上四处打野鸡。

过了半个来月,我数数自己积攒的钱,竟有十六块多了,我珍惜地把它缝在贴身的衣襟里。

我是个文盲,怎样给凤仙、仙鹤姐写诉状报仇申冤啊?后来,我设法找到一位专替人写状子的老先生,问他写张状子要多少钱,回答是…十块!…

我吓了一跳,又问请律师要多少钱,回答…一百…

我惊得伸出舌头。真是…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呀!我不懂法律,又没钱请律师,状子也只好暂时不写。我暗下决心,勒紧腰带,继续攒钱,准备上告!

天真幼稚的我,哪里会想到在这兵荒马乱、群魔乱舞的世道里,一个小女子,会寻到什么真理,求到什么自由,等待她的,只能是更残酷的命运!

一天晚上,我正在街上的黑影里游逛,只见路灯下走来七、八个国民党兵。我知道这伙…丘八…不好惹,转身要跑。可是,已经晚了,一束手电筒的光柱射过来,他们大声吆喝:…站住,再跑就开枪啦!…

几个国民党兵跑到我跟前,领头的那人冲我…嘿嘿…一笑,露出满嘴大金牙。我眼前顿时闪现出那副踹门子的凶相,那副抡起皮带打人的蛮横,那副用厚纸混充票子的奸笑……

啊,真是冤家路窄,偏偏又遇见他!…

大金牙…也认出了我,他…嘿嘿…浪笑着说:…小婊子,我们又见面了,你到哪里去?…

我为了尽快逃走,第一次编起瞎话:…

我妈妈病了,让我去请医生!…

大金牙仍旧…嘿嘿…笑着说:…你甭骗我,前几天我到那里去来,你妈没病,王妈倒是被你揍病了。苏老鸨正托人到处找你,抓住你赏五百块大洋!…

我吓出了一身冷汗,一时答不上话来。

这时,那几个黄狗子一齐起哄,说:…你要是不老老实实听话,我们就把你押到妓院去领赏。你要是听我们的,嘿,我们胡大哥才三十五岁,还没有结婚,你就嫁给他吧!…

两条路摆在我面前,我必须迅速地作出选择:送回妓院,只有死路一条,我是决不能再进那个火坑的。嫁给大金牙,实在不如我的意,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是狼是虎,也只得认了,只要他能帮我申冤报仇,黄连、苦胆我也能咽下去。

想到这,我对大金牙说:…我答应嫁给你。可是,我还有两条人命的血债,嫁了你,你得帮我打官司…

大金牙一拍胸脯,满口答应。他拉住我的手说:…我姐姐家就住在附近,走,咱们家去吧!…

人贩子的阁楼

大金牙把我领到一个没有路灯的很深的胡同里,敲开一家大门,走进一个小院。

透过屋里射出的微弱的灯光,我看清对面有两间北屋,像一座起脊的瓦房。走进屋门,见方桌上放一盏菜油灯,大床上还摊着被窝、枕头,有个女人正坐在床上。

这个女人约有四十多岁,面色黑里透黄,满脸麻子,大厚嘴唇里伸出几颗獠牙,叫人看了害怕。给我们开门的也是个女的,有三十多岁,长得稍微白些,满脸横肉。看她们屋里的摆设,生活也不富裕。

大金牙一边喊着姐姐,一边冲她们使眼色。那个麻脸女人端过菜油灯,冲我照了一番,说:…这货不错,比昨天那个强多啦!…

大金牙指着说:…别看这是朵才开的花儿,什么阵势都经过!…

听着这几个狗男女的对话,我觉察到这不是一家地道人家。

那个年轻点的女人插上门,三个人围住我,大金牙忽然从腰里拔出一把匕首,对准我的胸脯说:…不许喊,实话对你说,我可没有办法养活你,只有把你关起来,等明天卖给人家,让你去享清福。同意你就点头,不同意你就摇头,不老实我一刀结果了你!…我吓得魂飞胆裂,没想到刚跳出火坑,又进了狼窝,为了活命,为了替姐姐们报仇,我只好点了点头。大金牙和两个女人把我结结实实捆起来,嘴里塞上套子,然后把我拖到里屋。只见房顶上有个二尺见方的木盖,旁边放着一架梯子,大金牙把我扛在肩上,上了梯子,掀开屋顶上面的木板,露出一个黑洞,他把我往里边一扔,又盖上了木盖。

在这漆黑的夜里,我闷了足有两个钟头,估计已有半宿了,才渐渐看清了里面的轮廓:这是一个小阁楼,里面空空荡荡的。离我不远,像是蹲着一个人,仔细一听,传来轻微的抽泣声,似乎是女人的声音。

当我确信那是一个人后,便轻轻打起了滚儿,一直滚到那人身边。那人吓得往一旁直躲,不敢再哭了。一会儿,她才凑到我身边,摸摸我的嘴、脸和身子,帮我掏出嘴里的套子,解开身上的绳子,绳子扣挽得很紧,她就用牙齿去咬,终于给我解开了。

我把嘴凑到她耳边和她轻轻说话,我这才知道她是一个小女孩。问她为什么被囚禁在这里,她低声地向我叙说起昨天的遭遇:…

俺爹前几年就连累带饿死去了,只剩我和一个寡母过日子。俺娘靠给人洗衣裳、缝穷维持生活,可这点营生养活不了俺俩。我刚十二岁,不能干别的,娘就给我找了破篮子,让我卖烟卷儿…

昨天晚上,我正在大街路灯下卖烟卷儿,大金牙领着几个当兵的走过去,问了我的价钱,大金牙说:…这些烟卷我全买了,我的钱不够,你跟我到家来拿吧!——

我心里可高兴啦,还从没碰上这么桩好买卖,便跟着他来到这里…

进了屋,他先拿刀子威胁我,不准我出声。又要把我绑起来,那两个女人说:…她又小又弱,怎么也跑不了,上边又没有存货,明天马上处理!…于是,便把我扔在这里,还说动一动就捅死我…

听到这里,我非常气愤,这是什么世道哇!到处都是拐子、骗子、歹徒、恶人,好人、穷人简直没法活呀!

我已经被卖过两次了,难道明天就这样甘心再去上当吗?不行,我要想法子找生路!

我顺着那个黑黝黝的墙壁,摸呀、摸呀,我不信这里没有窗户,只要摸到窗户,就算有了几分生路。

果然,我摸到一块木板,上面用铁丝拧着。我心里一喜,暗暗推测道:这一定是过去用来通风透气的小窗户,如今,为了窝藏拐卖的人口把窗户堵上了。

我拉了那小姑娘一把,她会意地凑过来。我俩一齐用劲,用手拧起铁丝。

不知过了多久。拧着铁丝的木板终于被启开了,有扇窗户…吱呀…一声被打开。我忙扶住窗户,轻声对她说:…快……快尿点尿………

她不解地问:…尿尿干吗?…

我小声而焦急地说:…窗户一响就会让下头听见,要用尿做润滑油!…

小姑娘明白了我的用意,便用小手接起尿来。她已经饿了一天,费了好大劲才尿了一点儿,她把尿倒在窗轴上,那扇窗户果然不响了。

时间紧迫,不容我们多说。我用绑过我的绳子,把小姑娘绑好,让她从窗户里钻出,把她顺墙慢慢系下去,终于,她安全着地了。在夜幕中,她左拐右拐,那瘦小的身影慢慢消逝了。

我把解开的绳子提上来,用一头绑在窗棂上,一头绑在我腰里。然后,钻出窗户,慢慢顺着绳子往下溜。

当溜到半腰时,忽听…乓…地一声响,窗棂断了,我从半空里摔下来,摔得我头晕眼花冒金星,半天爬不起来。

这时,一道手电筒的光束照在我脸上,大金牙和两个女人闻声赶到。他们又把我绑架回屋里,把我狠狠毒打了一顿。第二天,便转手卖给了李家公馆,得了七百块大洋。

风流女人

在成都市簸箕街,有一座宏伟的庄园。几十间房子卧砖到顶,起脊飞檐,气派非凡。人们称它李家公馆。

这年秋初,我被卖到李家公馆,又过起了丫鬟使女般的日子。

这家人口不多,李老太爷和老太太都已七十来岁了,长得鹤发童颜、慈眉善目。老太爷一天的三件事就是打拳、种花、养鱼;老太太的三件事就是吃斋、念佛、静养,对偌大的家业,他们从不过问。

他们有个儿子,却很少回家,成天游手好闲,在外寻花问柳,是个典型的公子哥、败家子。

李家公馆里里外外、财务大权,全落在那个像王熙凤一样的有才干的媳妇身上。这媳妇姓阎,名肖青,三十来岁。她身段苗条,相貌端庄,不搽脂而自妍,不抹粉而自美,打扮得朴素大方,活像一个女才子。

她待我情同姐妹,见面先带笑,热情地称我妹妹,我也高兴地叫她姐姐。可谁知道,她也是成都有名的人贩子,经常把买到的穷苦男女拉到外地转卖,赚了不少钱。李家公馆就是她用穷人的血肉尸骨垒起来的。李家把她当成财神奶奶,处处由她说了算。我哪里知道,我是暂时寄养在她家的牲口,一旦联系好了主顾,就要倒手转卖的。

刚到她家时,肖青跟我去照了一张合影。

我在她家住了几个月,整天吃得饱,穿得暖,也不干什么累活儿。肖青整天外出,忙忙碌碌,晚上回来就跟我睡在一张床上,妹妹长妹妹短叫得怪亲哩。

一天晚上,她喜眉笑眼地对我说:…总算给你找到出路了。你不知道,姓胡的把你卖给我,要了我七百块大洋。我要把你送回春熙妓院,起码要赚千把元。可我不能啊,能忍心把你送回虎口吗?可是,你在成都呆久了,早晚会让苏老鸨知道,所以我东跑西颠,在宝鸡给你找了个婆家。那男的除了有点拐外,没别的毛病,明天我就领你去!…

我担心地问:…那,我这里的官司哩?…

刚到李家时,我就求肖青姐为我请律师,准备了却凤仙姐的遗愿。

肖青笑笑说:…傻妹妹,你嫁了好婆家,还愁打不成官司吗?…又说,…往后在婆家吃香的、喝辣的,可别忘了来看看我!…

我被她说得心里暖烘烘的,对她充满了信赖之情。

第二天,肖青提着一只黑皮箱,我们一起赶到汽车站。这里旅客很多,十点多钟,我们才上了车。到傍晚,在绵阳暂停,我们住进德胜旅馆。

这天晚饭后,天气晴朗,月光如水。我们站在楼上的栏杆前,一边赏月,一边闲聊。

不知什么时候,从屋里钻出一个中年男子,穿一身笔挺的西服,笑嘻嘻地走过来,对肖青说:…李太太,近来生意如何?…

肖青忙热情回答道:…董先生,托您的福,还算混得过去!…

那个董先生把肖青叫到一边,低声说:…李太太,我有一事相求,因玩钱赔了大本,你借我两千吧!…

这惊人的数字,把我吓了一跳,只听肖青回答道:…董先生,你知道,我们出门也不容易,再说买卖还没做成。这样吧,回头我给你汇去怎样?…

那董先生顿时变了脸,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也知道老子是干什么的?别自找苦吃!…

肖青久闯江湖,也不是省油的灯,语气也硬了起来,说:…你不要讹诈我,我可没什么油水,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姓董的冷笑一声,一挥手道:…来人啊!…刹时,从屋里钻出两个带枪的特务,…咔嚓…一声给肖青带上手铐架走了。

我一下子慌了手脚,天啊,丢下我一人可怎么办哪!

正在不知所措,忽觉肩上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正是那个姓董的。他哈哈笑着说:…姑娘,你还要你的姐姐吗?…

我气急败坏地说:…你……你快还我的姐姐!…

他招招手说:…别急,屋里来,咱们好商量!…

我跟他走进那间屋子,不料,刚一进门,他就反手把门关紧了。正在吃惊,他却像一只饿狼一样,猛扑过来,一下子把我按倒在床上,一只手堵住我的嘴,一只手去解我的腰带。还小声威胁说:…不许喊!张嘴老子就毙了你!…

我气极了,平时虽然接过不少的嫖客,却没有碰上过像这样不要脸的强盗。我不顾一切,伸手去抓他的脸,把他的脸抓破了。趁他躲闪的功夫,我放声大喊:…救命啊!…

这下子,可把姓董的激恼了,他真的从腰里掏出手枪,没敢开火,却照我阴部狠狠砸了起来。

这时,门被踢开了。进来一个五十来岁,穿一身西服的男人。他严厉地说:…姓董的,你不看这是什么地方,敢这样胡闹!…

那姓董的恼羞成怒,喊道:…你他妈是干什么吃的,敢来管老子!…

那半老的男人一点也不示弱,冷冷地说:…老子就是干这个吃的,今天叫你认识认识!…说着,从衣兜里抽出一张名片。姓董的看了,顿时吓得脸色灰黄,赔着笑脸说:…呀,小子我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说着,一边点头哈腰,一边像夹尾巴狗一样溜了出去。

那半老的男人坐在床上,问明了我的身世,说:…今天我救人救到底,给你买张车票,送你回成都,你赶紧走吧!…

他送我出了旅馆,指给我去车站的路线,又塞给我五毛的车票钱。

我向他千恩万谢,又踏上回成都的归途。直到如今,我还经常怀念起那位没留名姓的好人。

野店的奇辱

我坐上一辆回成都的煤炭车。那车还不如现在的拖拉机,车上以烧煤炭做动力,走得很慢,…嘟、嘟、嘟…地冒着黑烟,活像个一步三喘的老太婆。坐这种车很便宜,去成都只要两角钱,车上大都是生活困苦的穷人。

煤炭车…嘟嘟嘟…地喘息着,载着三四十个穷旅客,半天功夫,也没走多少路程。

黄昏时分,汽车开到一座山腰里,只见这里有一片平坦的山地,路边盖着一溜红土坯房子,房前坐一个卖杂货的老太婆。

司机将车停下来,让人们在这里住店,说明天才能走。

老太婆领旅客们来到她的破店,这个店是她和老头子两人开的。这伙旅客都是男的,便把他们领进里面一个大屋里。

因为只有我一个女的,我被领进挨着门口店主住的一间屋子里。这间屋子真简陋啊:墙壁被烟熏得又黑又脏,土炕上铺着一层稻草,炕边一张破桌子,桌上一盏豆油灯在黑暗中发着幽光。这就是荒山野店的全部家当了。我出身贫苦,对这样的条件便不在乎。这两天又累又饿,不一会就躺在草铺上和衣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我被人弄醒了。睁眼一看,四周黑洞洞的,豆油灯不知什么时候被弄灭了。有人用手捂住我的嘴,眼前明晃晃冷森森的,像是一把刀子。一个粗犷的声音道:…不准动,喊一声马上要你的命!…说着,把刀架在我的脖子里。

我只觉围着我的有许多人,有人开始撕我的裤子。我要挣扎,但手脚被人按着,嘴被人捂着,丝毫也动不了。

我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屈辱的眼泪顺着我的两颊流下来。这天晚上,我被二十多个土匪轮奸了。

黎明时分,土匪们一个个逃散了。

我想爬起来,身上像钉着木橛子,怎么也动不了。肚子只觉剜心地疼痛,经多次奋力挣扎,才勉强坐起来。再看自己的衣服、裤衩,都被强盗们撕烂了,羞耻的眼泪又挂满了我的双腮。

我虽然是个妓女,但平时自尊心极强,我永远记着凤仙姐那句话:…妓女也是人!…我敬重世上一切好人,也希望人们拿我当人,这种野兽般的侮辱,叫我实在受不了!明天,我怎能若无其事地和那些旅客一起走哇!于是,我狠狠心,决心在这里结束我的残生!

我赤着身子,像当年的仙棠姐一样,拿起自己的红裤腰带,登上破桌子,在房梁上打了个结,套在脖子里。这一切做得都很从容,只用脚一蹬,很快就失去知觉了。

当我醒来时,发现天光已亮,我正躺在炕上,面前站着那个开店的老太婆。

我以为是老太婆拉的皮条,当的内奸,便破口大骂起来,骂她开的是黑店、贼店,抢男霸女,无恶不作……

那老太婆也不和我争论,竟抽抽噎噎地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向我诉说着自己的遭遇:

原来她一家四口,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儿媳妇,都在这里开店。

这里地处荒山,离村子很远,是土匪经常出没的地方。那年,这股土匪从山上下来,把她的儿媳轮奸致死。她儿子急了,和土匪们拼起命来,被土匪们用枪托活活打死了,剩下她和老头子,含悲忍痛,掩埋了两个血淋淋的冤鬼。

老两口也想走儿子、儿媳的路,可是,看看这两个新堆起来的坟头,逢年过节,谁又给孩子们焚香烧纸啊!所以他们才忍辱偷生,仍旧在这里开店。

我隔着窗户,顺老太婆的手指望去,只见离这不远的土坡上,果然有两个坟头,上面长满了青草,微风吹来,左右摇摆,发出凄凉悲切的声音,似乎在悼念死去的灵魂。我只觉鼻子一酸,泪水又糊住了眼睛。老太婆比我还要苦哇,天底下的苦命人真是数不胜数!我想起凤仙姐的嘱咐:要坚强地活下去,眼前的苦难不会长久,总有出头的那一天!

正在遐想,老太婆从她屋里给我找来一身儿媳妇过去穿的衣服,我感动地穿在身上,在炕下给她叩了个头。我哽咽着说:…大娘,你就只当又多了个女儿,让我留下来和你一起开店吧!…

老太婆想了想,摇摇头说:…你还是走吧,这伙土匪出没无常,你要留下来,早晚会遭到和我那媳妇一样的下场,赶紧逃命去吧!…

我仔细一想,觉得她说得非常在理,在这是非之地,我不能在老人伤口上撒盐,也不能再往自己的旧伤上再添新伤。我已经长大了,我要自己去寻求生路。我不知道今后的路是福是祸,是荣是辱,但我决心不再气馁,要学习这两位老人,挺起身板活下去!

女扮男装

吃过早饭,我又和旅客们爬上了煤炭车。一路上,我羞愧得不敢抬头,生怕别人投来的鄙弃的眼光,中途打尖小解时,我憋着尿不肯下车。

我心里痛苦地想:…我是一个女人,不是一条母狗,我懂得人间的羞耻,可是,这能怨我吗?人们能理解我吗?…我只觉有几十双眼睛正在厌恶地盯视着我,仿佛看透了我的五脏六腑。

傍晚,煤炭车终于到达了成都东站。总算又回到令人失望而又眷恋的老家了,我脸上情不自禁地泛起了笑容。这笑容就像昙花一现只停留了片刻,又紧紧绷起来。是啊,我有什么值得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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